有人小声问:“国师死了吗?”
有人不确定地答道:“死了吧……”
“国师他……爱上了春神?”
“嘶,你别说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千绝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都给本王滚下来,左尉将军,清点还活着的士兵。”
“是!”
过了一阵,一个小兵道:“王,国师的尸体……”
夜千绝道:“找个地方葬了吧。”
秦君遥反复检查了我数遍,这才确定我真的没事。
我却是头疼,这权杖如今就与破烂没什么区别了,也不知祭桥那位知道了,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我。
秦君遥侧耳,凝神听了一阵,“嫊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仔细听了会儿,“听到了。”我摸上他的心口,“秦公子,你心跳好快。”
秦君遥道:“别闹,我好像听见水声了。”
“水声?”我从腰封里摸出水图,看了一阵,“你还别说,这艳阳谷以前好像还是一条大河来着。”
“是吗?”秦君遥凑过来,“我看看。”
贺十三娘在远处喊道:“九九,准备回军营了。”
“好。”我应了一声。
“……”
什么声音?
我闭上眼仔细辨别了一番。
好像是涓涓细流的声音。
“夫君。”我扯了扯秦君遥的衣袖,“好像真的有水声。”
我低下头,发现脚边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细水。
秦君遥也注意到了,“这水哪儿来的?”
我扭头一看,只见权杖处有一股细小的水涌动出来,且有扩大之势。
“这是水源?”秦君遥好奇道,“莫非是水图上的那条大河复苏了?”
我上前摇了摇半截入土的权杖,只听得水声更大了。
原本还是涓涓细流,顷刻间清水喷涌而出,很快就流下祭台。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
“是水源?”
“是水源!”
相比较士兵们的激动,贺十三娘显然要淡定得多。
她飞身到我身边,“这水哪来的?”
我如实道:“不知道。”
贺十三娘问:“这水能喝吗?”
我继续如实道:“也不知道。”
夜千绝上前检查了水源,道:“闻着倒像是普通的山泉水。”
贺十三娘道:“可刚刚这一片地方吞了好多人。”她顿了顿,“这水不会是泡尸水吧?”
“问问春神不就知道了。”我道。
贺十三娘问:“怎么问?”
我摘下手腕上的春神信物,“春神啊,这水如果能饮用的话请你显灵,让信物回到主人的身边吧。”
贺十三娘摸不着头脑,“这是?”
我背对着她,闭上眼睛,“你随便去个地方。”
过了一阵,贺十三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了。”
我将春神信物放在水里。
原本应该沉底的春神信物此刻漂浮在薄薄的一层水面上,径直朝贺十三娘飘去。
秦君遥:“……”
夜千绝:“……”
夜兰军众人:“……”
秦君遥道:“嫊嫊的玄门之道总是与众不同。”
夜千绝蹲着测了一下水位,“这么浅的水位,还没半颗珠子高,是怎么飘过去了?”
我道:“春神降临了呗。”
贺十三娘捡起脚边的春神信物,一跃飞身过来。
“看来能喝。”
夜千绝道:“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贺十三娘道:“我也没想到。”
夜千绝道:“这个水源离王城也不算远,等天亮了再来看看,是打口井还是挖个池子蓄水。”
贺十三娘自是同意。
点了兵,原本上万人的军队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三百人。
仅仅一个下午,这个山谷就吞噬了三万余人。
整个夜兰国的人口也不过五万余人,这便就去了一半。
虽有了新水源,活着的人心情却异常沉重。
许是血祭大阵吞噬了山谷里所有的尸体,因此大家当时并不觉得悲伤,心中只有杀敌的亢奋。
可当大家回过神来,切实感受到了空落落的营帐,这才有了几分生离死别的悲痛之感。
这一夜军营里断断续续净是哭声。
第二天一大早,有士兵来又送来急报。
“王,艳阳谷……艳阳谷……涨水了!”
一夜时间,水填满了整个裂谷。
看上去宛如一条宽阔的大河。
夜千绝搂着贺十三娘,“看来不必考虑这个水源的蓄水问题了。”
“九九实在是夜兰的贵人。”贺十三娘道,“若非有她,就算我们查出来这一切都是国师在背后搞鬼,也什么都做不了。”
夜千绝道,“是啊。”他看着面前的大河,“有了这条河,夫人推举的农业利政必然再无阻碍,一路畅行。”
贺十三娘道:“夫君,你先回去。”她扬起明媚笑容,“我要与九九去个地方。”
贺十三娘牵了两匹好马,“九九,跟我走。”
我捏了捏秦君遥的掌心,“等我回来。”
秦君遥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我。
贺十三娘带我去了她的故乡。
一个空无一人的村落。
这里离王城不远,却很难想象她曾经生活在这样破败的地方。
我捡起地上的宝石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很透亮,也很漂亮。
只可惜这里除了值钱的矿产,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生活落后而贫穷,房子里的器具都有很重的岁月痕迹,像是传了许多代。
“九九,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想要与中原人通婚吗?”
我摇摇头。
贺十三娘抚摸着残垣断壁,“我出生的时候,这村子里只剩了十来户人家。”
“我娘年轻的时候跟着贵族去中原做生意,后来才回到家乡。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孕,因此我一出生就被人视为不详。”
“村子里守旧,不愿与外人结合。以至于我出生后的十年都不曾有过新生儿。”
“整个村落的人都是亲戚,有些甚至不出三族,所以生出了许多……畸形子。”
“他们却责怪是我娘带来了灾祸,我娘一怒之下带我去了王城,再也没回来。”
“前年,村落里出生了一个双头四手的……怪物。”贺十三娘顿了顿,“那孩子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而生下了怪物的女人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疯了。”
“她杀光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贺十三娘仰着头,幽幽道:“其中也包括我的娘亲。那天她回乡祭祖,却没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