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匕首的尖端深深刺入足肢骨节中,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声响。
鲜红的液体泼洒而出,伤口周围一圈的诡异眼睛目眦欲裂,旋即慢慢闭合上,渐渐消失了,只在外骨骼上留下一道道凹凸不平的伤口。
时轩反身向后一跳,躲开了身后袭来的另一支足肢,在空中就调整角度,刚一落地,匕首就向着另一处足肢关节刺去。
“&%~#@——”
身前怪物的声音骤然高亢,过高的分贝在空气里回荡着,几乎震得人鼓膜发疼。
人类难以辩识的语言侵袭进脑海,毫不客气的横冲直撞,一种自脑海最深处席卷而来的眩晕感霎那间侵占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时轩脑海里顿时混沌一片,他猛一咬舌尖,借着疼痛感略微提起一点精神,胸前的位置泛起些微蓝色的荧光,混沌感刹那间褪去不少。
他低头在躲避的间隙里看了一眼,是那个吊坠。
这东西平时就挂在他脖子上,默默的起效果,从来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能有几分用处。
时轩下意识的分心了一秒,结果下一刻,躲开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一只足肢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爆出一连串红豆似的血点。
怪物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渺小的人类,还能隐约辨认出五官的面容早已狰狞不堪,隔着重重迷雾,每一根扭曲的线条都像是蠕动的蚯蚓,蜿蜒着爬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弧度。
它整个趴在天花板上,身后拖着两条失去控制的足肢,剩余的则齐齐垂落下来,无数的眼珠四处张望着,寻找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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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到这里了,你在哪里?”
闻白雨握着手机,循着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的指引,找到一处偏僻的夹角。
这里在特情局深处,几栋奇怪的高层建筑堆叠成一个不起眼的死角,躲着阳光和所有人的视线,很少有人会来。
外面莫名的声音不知何时渐渐低了下来,周围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闻白雨有点紧张,却也顾不上其他:“爸,这里好像没路了,接下来去哪?”
“别担心,这里有个密道,你按照我说的方法打开。”
低沉的男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沉稳可靠,悦耳动听,仿佛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不安。
可闻白雨心底却下意识的冒出一点不对劲。
尖锐的古怪感攀升而起,像是小猫不安的磨爪子,发出的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法忽略。
闻白雨眼睫颤动几下,多年参加特殊任务养出来的经验和敏锐传来不安的讯号,心脏剧烈的鼓动。
“我......”
闻白雨剪水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拒绝的话刚想要脱口而出,一只手却突然从她背后伸出来,穿过耳畔,按在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上!
闻白雨浑身一震,不过短短片刻,后背已经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层冷汗。
“哎呀,居然被发现了。”和电话里一样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隐约带着点笑意。
“那么现在,可爱的小姐,请把手机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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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轩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平复剧烈的心跳和呼吸。
胸前仿佛即将破茧的蝴蝶那样激烈的鼓振,他漆黑的眼睫上粘着水汽,瞳孔放大,眼前一阵阵发昏。
模糊的视野中不时闪过一道道斑斓的色带,高饱和度的绚丽色彩仿佛凿穿了大脑,恍惚间,时轩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类不该踏入的世界。
那里的每一处都宏伟壮丽,无法理解,仅仅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传递过来的信息就足以在瞬间摧毁一个人全部的理智。
额头不断传来枯竭似的疼痛,胃里翻江倒海。时轩依靠在墙壁上,眼前被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迷的发花,冷汗浸透的衣服黏糊糊的糊在身上。
特情局建立的时间早,当时房产和土地的价格还没有飙升,把小楼拆迁建高楼大厦的风尚还没有兴起。而到了兴起的时候,特情局的格局已经不是能轻易改动的了。
是以,哪怕到了科技化和高楼大厦如此高度发展的今天,特情局的办公楼仍然只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风格质朴简约又富有年代感,似乎还带着上个世纪的韵味。
然而此刻,整个三楼几乎都被铲平了。
碎砖破瓦随处可见,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碎水泥和碎砖头,七倒八歪的墙根本挡不住风,吹的人一阵冷战,偶尔还能透过漏洞的天花板看到外面翻滚着迷雾的夜空。
破碎的建筑碎块遍地都是,空气里飞腾着细微的粉尘,白色的文件如同雪花似的落了满地,又重新落上灰尘,被打断的墙体裸露着钢筋和砖块。
幸而承重墙还能勉强维持住,早些年的建筑质量也过硬,没有被怪物巨大的体型波及,整个三楼还能借此保住一个基础的轮廓。
时轩就这样躲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拐角里,背后倚在震落了一层墙皮的混凝土墙壁上,紧闭着双眼,胸前的吊坠黯淡无光。
怪物还在不远处的残破楼层上寻梭,然而它的状态并不好。
密密麻麻的眼睛早已闭合了许多,只有一道道血泪似的痕迹覆盖在外骨骼上,有趣又怪诞,十几条攻击力强大的足肢几乎全断了,只能无力的拖在地上,凭借着肌肉的蠕动向前挪动身体,每一次都发出一阵粗重的摩擦声。
密布的刀痕几乎淹没了一切,他已经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可哪怕是到了这种程度,仍然狗一样四处嗅闻着,企图从一片狼藉中找出自己的猎物,狠狠撕碎。
而时轩就躲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里,离它直线不过几百米的地方,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怪物已经几乎到了生命的尽头,可能只需要再补一刀,就能将它永远的留在这里。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补刀了。
匕首掉落在时轩脚边,他的生命脆弱的如同风中的烛火,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异常费力。
少年抿着嘴唇,额头上渗着细微的汗,被破洞墙壁里透进来的冷风一吹,又迅速蒸发了,只有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还裸露在外,一直没有愈合,滴滴答答的落下星星点点的红色。
附近应该没有人了。时轩模模糊糊的想着。
不然,不会在这样激烈的搏斗中,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察看。
所以,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体温随着失血越来越低,对身体的掌控力越来越差,意识也越来越扭曲模糊。
说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时轩闭着眼,却感觉怪物移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逐渐找到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