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华家村的,那两姑娘被他外公接了回去。”
小贩简单介绍后,意味深长道:
“说起来,这个凉粉,就是梨子捣鼓出来的呢!”
梁家村的人满脸震惊的看了眼三轮车上的凉粉,难以置信道:
“那怎么是你在卖?”
小贩挺直腰板,昂起头,得意道:“当然是梨子那姑娘心好,愿意带着我们全村人一块挣钱!”
“啥?”
小贩骄傲道:“梨子说了,只要愿意,我们都可以去她那儿批发凉粉下来卖!”
小贩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我胆子太小了!先前没敢干!
那些第一批跟着梨子干的人,两天下来最少挣了这个数!”
看着小贩交错成十字的手指,梁家村的人瞪直了眼睛,失声道:
“十块钱?”
小贩用力点头。
昨天在梁奕梨那定下凉粉数量之后,他特意逮了个人套话。
被逮的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小贩一问,他就一五一十的全给交代了。
老实人胆小,第一天就订了20斤凉粉。
虽说第二天加了数量,但相对其他人而言,他是拿得最少的。
可即便是这样,两天下来,算上收豌豆赚的差价,他也挣了10块钱!
1987年的十块钱是什么概念?
8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十块钱能买100多斤!
据说连在县城厂里上班的人,一个月也才赚个几十块钱而已!
这人才跟着梁奕梨干了两天,就赚了10块钱!
最主要的是,这10块钱来得省心又省力。
一天就花个个把小时,不用像厂里上班的人一样,待在流水线上没日没夜的干!
梁家村的人倒抽一口气,惊呼:“两天?最少的挣了十块?那挣得多的……”
小贩一听,更心塞了。
“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卖凉粉了!你们要吃着觉得好,记得多帮我宣传宣传啊!”
梁家村的人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凉粉,突然觉得不香了。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
说起来,梨子……她姓梁不姓华啊!
要不是梁永昌一家做得太过出格,伤了孩子的心。
现在被带着一块挣钱的,不就是他们梁家村的人了?
哪有华家村的事?
整个世界仿佛被炙热的光线笼罩着。
泥土的路面被阳光照射得炙热得几乎要冒烟。
草丛被晒得有些枯黄,偶尔有几只蝉在树上鸣叫,声音刺耳而单调。
梁大江挽着裤腿,背着手,一脸青黑的快步迈进屋。
王盼娣连忙进屋,端着事先拌好的凉粉出来,欣喜道:
“老头子,快来尝尝我今天买的好东西。
这东西太好吃了,吃在嘴里滑滑的,又凉……”
看着碗里颤颤巍巍的凉粉,梁大江青黑的脸简直快滴出墨汁了。
“嘭!”
梁大江一把挥开王盼娣胳膊,碗应声而落。
王盼娣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大江。
看着泼在地上的凉粉,心疼道:“你干嘛?
不吃就不吃,糟蹋粮食天打雷劈,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你知道李栋多爱吃凉粉吗?
要不是惦记着你这个爷爷……”
“凉粉?你知道这是谁捣鼓出来的吗?”梁大江咬牙切齿道。
王盼娣瞅了眼梁大江:“好吃就行了,我管她谁捣鼓出来的……”
梁大江呵呵一笑:“如果我说这是梁奕梨捣鼓出来的呢?”
“谁?”
王盼娣失声大喊:“不可能,我明明是从一个中年男人手里买来的,怎么可能是那只白眼狼捣鼓出来的?”
梁大江目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她捣鼓出了这个东西,没有自己去卖。
而是低价批发给了华家村的人,带着他们华家村的人一块挣钱!”
王盼娣只觉得有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过了好一会,才喑哑着声音咒骂道:
“天杀的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当初怎么没跟着她那个短命的娘一块死了算了。”
梁大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伪善的最后一层面纱彻底被掀开。
“你明天去把永昌喊回来!”
“干嘛?”
“永昌再怎么说也是那两死丫头片子的亲爹,找她要个方子怎么了?
真以为写了个什么劳子破断亲书就能把关系断干净了?做梦!”
王盼娣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连声应和道:
“对!孝敬亲爹是应该的!
不止凉粉方子,还得告诉那两白眼狼,以后捣鼓什么,都得先送回家!真是反了天了……”
说着说着,王盼娣脸上露出了一抹向往的神情。
等凉粉方子到了手,她也学那死丫头一样,把凉粉批发给村里人。
到时候,谁见了她不得捧着她?
可没等到第二天。
当天晚上,在县城里上班的梁永昌就自己回来了。
“娘,暖思呢?”
王盼娣见梁永昌回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问候爹娘,也不是关心儿子。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冷不热道:“她不是早就回县城了吗?”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看来,果真如此。
梁永昌骤然瞪大双眼,失声大喊:“她不是一直在村里照顾你们吗?”
梁永昌一回来只知道找媳妇的举动,让王盼娣恼火不已。
这会儿提起李暖思,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满意之情?
连声抱怨道:“照顾我们?我们哪儿请的起她啊?
我大孙子不过是看了会故事书,她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永昌,妈跟你说啊,这女人,可不能太惯着……”
几滴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上直接落进眼眶。
可这会儿的梁永昌哪儿还有心思擦汗?
他的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径直打断王盼娣的抱怨。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跟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追问道:
“她离开几天了?”
王盼娣蹙眉:“好几天了!”
梁永昌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弯了下去,身体如被抽空了般,失声落魄道: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说着,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屡屡往后退去。
王盼娣见梁永昌嘴唇发白,眼底青黑,满头大汗,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连忙扶住他:
“永昌啊,你可别吓娘啊!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