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燕淮果然又买回来了一副猪大肠,还连带着一挂猪肺和两个猪腰子。
“猪肝猪心猪肚都没抢到,那玩意儿可忒抢手了,我排第六个,还以为能轮得到呢,谁知道等我上去的时候已经全让人买走了,得亏我眼疾手快,不然这猪肺都没得了。”
猪下水里面,那几个腥臊味儿没那么重,处理起来稍微简单点,切片爆炒就能吃,当然要的人就多了。
圆音听着宋燕淮在那儿形容猪肉摊上抢菜的场面,边笑边冲着他竖大拇指。
能抢到这些就已经够厉害了,果然买菜这种事儿还是得男人来,可比她这小身板强悍多了。
宋燕淮还是很好哄的,得到了圆音的肯定和认可,他立马挺胸抬头,面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瞬间觉得他自己老牛掰了,果然这个家里就没他不行!
并当场就自告奋勇地揽下了以后早晨去买菜的活儿。
圆音:……
行吧,你高兴就好,这种辛苦活儿我难道还会抢着干不成?
她倒是没想到,这宋燕淮居然经不起夸奖,一夸他就这么着急争表现?
这还真是让圆音意外极了。
上辈子那个她心目中的高冷白月光,早已经相去甚远,如今面前的这个骄傲得跟花孔雀似的家伙,跟幼儿园里被老师表扬就嘚瑟的三岁小孩有啥区别?
但摸清楚了这个家伙的脾性,圆音忍不住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看样子,她以后要使唤这家伙干活,好像有招儿了。
宋燕淮还不知道面前这小尼姑正在心底里打他的坏主意呢,他想起早上回来的路上无意中撞见的游街示众人群,忍不住蹙眉:
“现在外面乱得很,那些资料,还是得想办法送出去。
“一来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下来回收这些废品。
“二来,那些东西就放在外面棚子里,终归还是不安全。
“万一要是那些调查员再来废品站杀个回马枪,说不定就真盯上那堆书了。”
圆音听了也深以为然,但以他俩的情况,贸然上研究院那地方去打听肯定不合适。
那儿毕竟是国家的尖端科研机构,是有专门的岗哨盯着的,生面孔过去很容易引起注意,万一被当成坏分子给抓起来就麻烦了。
宋燕淮也很清楚他现在不宜过分跳脱,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陈清泉教授都被抓了,现在研究院那边是什么情况且不好说,没准周围就有人蹲点。
“所以咱们不能贸然行事,最好是把东西先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等过了眼下这个风头再说。”
圆音忙问:“可是藏去哪儿?废品站里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宋燕淮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向圆音:
“有个地方肯定安全。”
圆音愣了一下:“哪儿?”
宋燕淮表情有些尴尬:“我祖母的墓地。”
啊?!你说哪儿?!
圆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燕淮解释道:“我祖母是解放前去世的,当时还在战乱,只能在当地匆忙下葬,等到解放后,我们家才把老太太的坟给重新迁回来。”
“当时请的那位风水先生说不宜惊动外人,我祖父也怕兴师动众会让老太太在底下不得安宁,所以坟是偷偷迁的,除了我们家自己人之外,没人知道这事儿。”
“墓地就在京郊门头沟那一带的山里,回头咱俩就说上郊外挖野菜,把东西带出去藏在墓里头,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圆音觉得她这会儿看宋燕淮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不是说怕老太太在底下不得安宁吗?那你就能把这么危险的资料给埋到老太太的坟堆里去?
老人家都长眠地下多少年了,你还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真够孝顺的啊!
宋燕淮看了圆音一眼,梗着脖子道:
“你那是什么鬼样子?这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大事儿,是给老太太积阴德呢,算不得我冒犯了祖宗。
“要是我祖母还在世,她老人家肯定也会支持我这么干!”
上辈子宋燕淮一辈子都在跟机器打交道,作为一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他从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
但如今被老天爷给弄到了这个陌生时空,他才对玄学稍微有了几分敬畏心理。
但如果和这些高端前沿的科研资料相比,这份敬畏心理又瞬间被他抛诸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权衡利弊后的理性考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为了华夏子孙后代的长远发展考虑,相信让宋家这位祖母做出一点点牺牲,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顶多,顶多他去埋东西的时候,偷着给那位老太太多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响头,求老人家帮这一回忙呗!
圆音能看不出来这家伙眼神里透露出的几分窘迫和心虚么?
她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到底这也不是她的祖母,人家亲孙子都不介意,难道她还能反对不成?
而且做出这样违背伦常的不孝决定,宋燕淮内心其实也在挣扎纠结着的吧?不过是为了挽救这些资料,才不得已而为之。
“那宜早不宜迟,趁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儿办了,我怕夜长梦多。”
说起这个,圆音就想到了早上圆慧放狠话威胁她的事儿,忍不住对宋燕淮道,
“那什么,我能搭个便车,也寄存个东西在你祖母那儿吗?”
宋燕淮不由得愣住,纳闷地看着圆音:“什么?”
圆音转过身进了里间,从她炕上的那个不起眼的包袱里,翻出了一枚玉佩。
玉佩不过孩童巴掌大小,质地细腻油润晶莹洁白,有如刚切开的肥肉一般,光泽凝练似裹着厚厚的脂肪,没有半分瑕疵。
玉佩双面都雕琢着纹路精巧的图案,一侧是个悲天悯人的坐莲观音,另一侧看着像是特殊的梵文符号。
宋燕淮不懂玉,但原身却是名门世家出身。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玉佩乃是顶级羊脂玉,而且不管是玉质品相还是雕工都无可挑剔。
这种东西,寻常人家别说收藏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怎么这小尼姑手里会有这玩意儿?
看出了宋燕淮眼中的疑惑,圆音忙解释道:
“这是我家人留给我的。”
“十八年前,尼姑庵的老师太在外出云游的途中,在一处乱葬岗里捡到了我。
“当时我估摸着才一两个月大,被包裹在一个烂襁褓里。
“那时候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老师太把我带回了雁山,这个玉佩,据说就是她在烂襁褓的夹层里发现的。
“老师太说我父母很可能在逃亡中死了,玉佩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仅有的遗物,所以她一直保存着,直到临去世前,才把这个玉佩交给我。
“现在外面那些人那么疯狂,看见点旧物件就喊打喊杀的,这个玉佩上雕的梵文还有菩萨像都挺犯忌讳,万一被发现了,很可能会成为他们攻击咱们的把柄,所以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比较好。”
主要是圆音才被圆慧给威胁了,她左思右想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儿是能被圆慧揪着不放的,唯一有些不大妥当的,就是这枚玉佩了。
可这枚玉佩,她从没在圆慧面前露出来过,按理来说她这个师姐应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才对。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也不一定。
毕竟上辈子,她这个玉佩后来被何峥嵘给偷走,送给上级领导当二婚贺礼了。
要不是那枚玉佩,何峥嵘还没那么顺利就调去区里当干事,后面也不会一路被提拔,最后成了区里的大领导。
何峥嵘是知道她那个玉佩的,而圆慧曾经有段时间又跟何峥嵘勾勾搭搭的,两人关系可不怎么清白。
没准何峥嵘嘴上没把门,将这事儿当做炫耀的资本跟圆慧说了呢。
那圆慧会知道她手里有这枚玉佩,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圆音觉得还是得把这个可能会惹来祸端的东西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