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位周大人的责问,并没有因为这么一句话而露出半点马脚的醉仙楼东家紧了紧自己手中的火炉。
即便是冬日,那体外的寒冷都比不过这位沈东家欧感受到的那近乎化作实质的冷冽目光来的寒冷。
“这位大人,这话可不兴说,我沈东来扎根天津也有五年光景,一直以来都是经营的都是正经买卖,怎么可能是那十二连环坞的叛逆!”
“而且,在天津开酒馆也是需要有许可的,如果我身份不清白,如何开得了这个‘酿得千秋万春酒,品得一道两味肴’的醉仙楼呢!”
“更何况,那般叛逆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病弱的身子?”
沈东来带着几分自嘲,顶着周通那审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杆,脸上还生出了几分薄怒之色。
对于自家招牌还是相当满意的男人并不觉得自己的马甲有暴露的风险,更不会觉得眼前这个家伙会在没有任何情报信息的情况下判断出他的身份。
“周大人,您想来是喝醉了,沈家已经扎根天津好些年头,醉仙楼是这些年才刚刚开启,但是,沈家却不是这些年才有的。”
“是啊,周大人,您没有来过天津,您可不知道曾经沈家的辉煌,我们这些年可是听多了。”
“我跟你讲……”
“周大人,十年前沈家遭逢大难,要不是小沈发奋,说不定……”
有官员下意识地上前,想要劝说这位论官位比他们算是高上许多的钦差大人不要乱说胡话。
话里话外之间,这些官员也多有偏袒沈家的意思。
只是,面对诸多官员的劝和,周通没有半点松口的打算,甚至在环顾那些应该是收了沈家不少好处的官员此刻所显露的嘴脸,他的眼睛之中满是嘲弄之色。
但是,周通不是很喜欢跟这些人解释。
他喜欢用事实说话!
周通看着眼前这位矢口否认的沈东来,只是长身而起,绕过了自己面前的餐桌,就来到了这位自诩病弱的沈东来面前。
可,当周通往沈东来这位醉仙楼东家身边一站,那些还在为沈东来鸣不平的官员们就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不是因为他们舍得沈东来的金银珠宝,而是,在看到周通跟沈东来的身形对比,他们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沈东来身体病弱的话。
固然,周通面容俊美,身形雄壮,只是站在那边就恍若一座不曾言语却雄踞天下的神峰。
但是,沈当家也不差,即便是面对周通九尺之躯,这位沈东家也没有被比下去,仍然有一种莫名的桀骜之感于沈东家眉心生出。
只是一瞬间,周通的手指头就已经落在了这位自言身子骨病弱的沈东家眉心处。
“周大人,您也不用恼羞成怒直接……”
沈东来对于那落在自己眉心的手指头并没有太大的忌惮。
在他的情报搜集之中,周通的信息在走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中。
这位看上去相当吓人的周通,周大人只是一个什么武艺都不太会的儒生,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甚至惹恼了他沈东来,他这个算得上是天津府的地头蛇,不介意看着他们这位钦差周大人死在那涛涛京杭大运河之上。
只是,就在这个是天津府的地头蛇之一还在心中安排着这位周大人的命运的时候,他在下一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正顺着周通那根手指头侵入他的眉心。
本能,人类保护六阳魁首的本能只是瞬间被激活。
瞬间,所有以为这位醉仙楼东家被胎毒纠缠终生的官员都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呼吸急促之间,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可能!”
“我可是亲眼见过东来兄弟被他家小厮背着去爬山还愿的。”
“你看到这个,我还看到他上街都需要有人搀扶着,甚至他家小娘都能够将沈东家给拖走。”
“你也看到了,那一次我也看到了,怎么可能!”
……
七嘴八舌之间,这些官员的眼眸之中闪过了几分阴沉。
宦海浮沉这些年,他们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他们看到的一切背后的算计——沈家用当代家主的虚弱为名号,降低了所有人对于这个家族的警惕。
好算计!
好算计!
光是想想这些年他们对于沈家的纵容,这些官员脸上就生出了几分惊恐。
这些年,官员在面对沈东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的。
毕竟,一个注定早逝、无后的家伙,在这个注重传承和延续的时代是值得怜悯的。
但是,在这份怜悯和同情的背后,这些官员乃至当地的世家,他们之间也有几分算计,对于一个孤寡世家之后的算计。
孤寡之人,尤其在十年前沈家主脉已经损失殆尽后,即便是沈东来在生前富可敌国,坐拥天津府大半产业,把持着无数金银,可是,在他身后,他也只能够坐视他所拥有的一切被天津府诸多家族瓜分,豪商沈家也注定会湮灭在历史之中,连一个名号都传不下去。
可是,如今,天津府诸多世家官员从小养大的鱼儿明明已经长到很大,眼看着再过十几年就可以收获的时候,丰收的梦被周通一根指头给惊醒了,那十几年后就会收获的大鱼挣脱了大网!
不过,就算此时此刻天津官员乃至士绅心中千转百折,波澜起伏,周通也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些只会去算计别人身后的一切的蛆虫,他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即便是在自己近乎零距离的攻击之下仍能够做出反应,甚至躲过绝大部分伤害的沈东来。
有趣!
周通嘴角上扬之际,沈东来那双本来极为好看的含情桃花目之中煞气升腾,那双好似有千般柔情的桃花眼化作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眸,配合他眉心处那一道小小的裂口,沈东来那张俊美的面庞一瞬间生出了几分破碎和疯狂之感。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破碎和疯狂,没有任何人去观赏,周通不在意,此地士绅不想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披散着头发,强行挪动自己的脑袋,用眉心被撕开一道口子,脖子有骨头偏移为代价活下来的沈东来不再自傲。他有一些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按照情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的镇国公周通,眉毛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