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娶个高门大户的王妃呗……”
“……”
日影渐高,暑热蒸腾,外面的谈论也渐渐转向别的话题。
这些天皇贵胄不过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百姓们最关注的,还是明日的天气怎样,今天的生意如何。
叶舒窈喝完茶水,对青棠道:“回去吧。”
两人回到客栈楼上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不少。
青棠有些忧虑:“公主不回去吗?”
“现在回去做什么?京城乱成一团,我回去除了添乱,没什么作用。”
她顿了顿:“你是怕他们真的让我'死了'?”
青棠点点头:“虽然威远侯府因为柳承天与柳镇的死暂时没了动静,可轩辕家仍然不肯罢休。”
“若是任由他们编排,怕是……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
“不怕,就让他们去说。”叶舒窈笑了笑,“咱们要沉得住气。”
打游戏尚且有顺风与逆风,就算自己现在“死了”,难道就不能“复活”。
“说起侯府……也不知宋泊联系上柳玉颜了没有。”
……
京城,飞仙楼。
后院的阁楼中,宋泊与柳玉颜相对而坐,半晌,却没有人开口。
最终,还是柳玉颜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道:“不知宋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还要特意邀请我来飞仙楼一趟。”
宋泊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柳玉颜坦然以对。
宋泊看他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头冒起几丝火苗,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看你这样子,是一点都不担心公主,亏的公主之前还对你那么好。”
“宋公子说话有些没道理,”柳玉颜直白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担心公主?”
“若是真的担心,会从始至终都不听不问,没有任何的表现?”
柳玉颜拿着杯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片刻。
“被我说中了。”宋泊道,“呵,果然是带着目的接近公主,并无一分真情……”
“宋公子。”
柳玉颜发现宋泊,将茶盏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我是真心喜欢公主,并非虚情假意,”他看着宋泊郑重地开口,“至于是否真的担心公主,我想,我没有必要向你证明。”
“我相信公主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死去,我也只做在等待公主要让我去做的事。”
在他平静又坚定的一字一句中,宋泊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半晌,他冷哼一声,撇开脸去。
柳玉颜:“想必宋公子今天邀请我过来,也不是专程来骂我的。”
“我才没有那么闲,”宋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公主给你的。”
柳玉颜淡然的神情停滞一瞬,飞快地去拿那封信。
然而,宋泊却没有放开。
两人各按住信的一边,抬头时,一双眼睛潜藏急切,一双眼睛暗含警告。
宋泊盯着他:“公主的身边不缺你一个,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二心,就算威远侯府真的后继无人,我也会让你身首异处。”
“多谢宋公子提醒,我谨记在心。”
宋泊放开了手。
柳玉颜拿过了信,拆开时,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在刚刚得知公主被掳走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公主府。
但他忽然记起,自己已经不是“柳余烟”了。
脱离了这个身份,虽然能够摆脱大部分的桎梏,却也令他不得已远离了公主。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竟然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以去探听消息,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
不过,他知道公主的用意。
她要自己成为威远侯府的新主。
而自己的“新身份”不能与公主府有所关联,不然,那场大火就失去了意义。
柳承天横死,柳镇匆忙之中带兵去往西川,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他被俘虏的消息。
令许多人意外的事,陛下竟然还力排众议,下令将他救出来。
看来陛下是想趁机掌控侯府,柳玉颜想,但是很快,就传来了柳镇在混乱中被敌军一箭射杀的消息。
同时柳玉颜也稍稍放下了心。
他知道公主成功了。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而现在,或许就是那个时机了。
他展开信纸,很快就将信看完,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果然,公主说,是时候了。
宋泊见他看完了信,虽然有些不情愿情,但想起公主的交代,还是道:“你若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多谢宋公子,不过,我想我自己可以。”
宋泊一愣。
柳玉颜目光坚定:“公主已经做了那么多,是该我报答的时候了,宋公子放心,我对公主绝无二心。”
“三日之后,请登凌云台一观。”
说罢,他起身离去。
……
凌云台是太祖时设立的,取自“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本是个擢选人才的机构,但经过多年的变迁,逐渐没落。
不过,倒还保留着一个作用,那就是“伸冤”。
当然,这是民间给取的名字,实际上只是个面见皇帝的途径。
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登凌云台了,毕竟谁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与其指望着登凌云台面见陛下,还不如考个状元来得靠谱。
可今日一早便有人发现,有人来登凌云台了。
那男人身穿孝衣,面色沉重,一步步走过街巷,攀上长阶,向着最顶端而去。
“这是谁?”
“不知道啊?”
“怎么穿一身孝衣,家里死人了吗?”
周围窃窃私语,男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只目视前方,最终登上了凌云台。
这时候,守在此处的金泉才如梦初醒。
毕竟,从他接任这个职位以来,就从没有人登上过凌云台。
他只把这当成个开门的差事,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会上来。
他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噔噔蹬小跑上前:“这位……公子,敢问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柳玉颜不答,只是从袖中拿出一柄小刀,吓得金泉后退了几步。
却没想到,他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殷红在白布上蜿蜒曲折,字字句句都看得金泉呲牙咧嘴,忽然,他目光一顿,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威远侯府……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