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落在了绷紧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有事我会叫你。”
“……是。”
门扇打开又紧闭,雾刃收回目光,双手抄在胸前,靠在门柱上,闭上了眼睛。
目不能视时,耳力会更好。
进了屋子,宋泊将门关好,立刻从上锁的机匣中拿出一颗镂空金属球。
有点像是香囊,但打开之后,却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条。
“这是第一个,公主亲自看吧。”
叶舒窈刚要接过,宋泊忽然一缩手,叶舒窈扑了个空,挑眉道:“到底给不给我看?”
宋泊面色纠结。
本来他估摸着消息差不多今天就能到自己手上,于是约了叶舒窈来飞仙楼,却没想到消息到是到了,但他却有点不敢给叶舒窈看。
毕竟……事关上面那位。
“公主,虽说我飞仙楼的生意做了许多年,口碑也一向不错,但也说不准可能有疏忽的时候……”
见他磨叽个没完,叶舒窈直接拉住他手腕,夺走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蝇头小楷写得满满当当,叶舒窈眯起眼睛仔细看,读着读着,她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都是汉字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她有点不认识了?
“公主……”
“别吵,我在思考。”
叶舒窈又把纸上的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借个火。”
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宋泊倒是先松了口气。
就算叶舒窈不烧,他也不能让这东西留下。
“不是还有流寇吗?”叶舒窈问。
宋泊被叶舒窈盯了会才反应过来,道:“那几个流寇特征明显,消息递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抓到了人饿了几天就开口了,说那天是受人指使才打劫公主的马车的。”
“谁?”
“不知道名字,但他们说那人不像都城人士,说话带口音,像是竺兰人。”
叶舒窈捏了颗葡萄:“又是竺兰。”
“又是?”
他没去春猎,自然不知道昭顺帝中毒的事,叶舒窈稍稍解释了几句。
宋泊奇怪道:“照理说,竺兰一向与黎国交好,又正值班布尔王子带使团来朝,没理由做这种事,会不会是有其他人要故意挑拨?”
叶舒窈意外:“哟,变聪明了。”
宋泊:“本来就聪明!”
“你和宋知简,谁更聪明?”
宋泊笑容消失——论读书,他确实赶不上宋知简。
叶舒窈笑笑:“当时父皇中毒的案子是大理寺负责的,宋知简查到最后,只是揪出一个说是对大黎心怀不满的人,乔装成送菜的商人混进了春猎领地,趁着羽林卫换岗的空当行刺。”
“那人嘴里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宋知简觉得事有蹊跷,却没想到审到最后,那人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当时宋知简来给她汇报,虽然打着瞌睡,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人死了,就只能结案,”宋泊思索,“这不就更奇怪了吗。”
“是啊,要不是居延找麻烦,宋知简会继续查下去。”叶舒窈叹了口气,“可惜他去了西北,估计没人能查得出真相了。”
宋泊听不得这种话,立刻道:“我来。”
叶舒窈迅速转了过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泊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叶舒窈摆了一道。
看他一副用脸骂人的表情,叶舒窈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会给银子的。”
“我不要银子。”
“不要银子?”叶舒窈奇怪,“飞仙楼不是开门做生意吗,不赚钱的?难不成你们是个公益组织?”
看宋泊不说话,叶舒窈了然:“又想让我答应你一个请求,也可以,不过……”
“我什么都不要。”
叶舒窈眨眨眼:“好。”
宋泊郁闷:“公主就不问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喜欢我。”
叶舒窈笑着靠近,宋泊眼神忍不住躲闪,正僵硬的片刻,他听到叶舒窈漫不经心的声音:“嗯?脸红了。”
……
门忽然打开,雾刃迅速转身,看向叶舒窈。
“主人,您没事吧。”
“没事,有你在,我很安心。”她笑道。
雾刃微微低头,藏住眼中情绪。
回到公主府,听荷将切好的瓜果送上,道:“公主,织造司那边有消息了。”
“怎么说。”
“织造司掌司听了消息,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过些日子柳姑娘就能到府上来。”
“好,等她来了,直接带她来见我,宫里有消息吗?”
“今日又有急报进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听说陛下脸色不好。”
叶舒窈撑住下巴:“难道是西北出事了?”
“有宋将军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也对。”
最近这段时间,都城里处处听得见宋知简的名字,风头无二,就连她这“顶流”都要退居二线。
“明日就是例行进宫的日子了,公主用过晚膳早些休息。”
叶舒窈点点头,她今晚是要早点睡,明天还要去找青棠一趟。
月朗星稀,叶舒窈正睡得香甜,忽然间隐约听到自己耳边有什么声音。
还没等这声音继续,叶舒窈一把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无论你是谁,打扰我睡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屋内恢复寂静。
一夜无梦。
自然醒的叶舒窈神清气爽,完全忘记了自己昨晚恶狠狠威慑了一只“鬼”。
出宫开府后每月十五是进宫问安的日子,马车换步辇,一路到了崇德殿。
一见到昭顺帝,叶舒窈就小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父皇,儿臣好想您啊。”
责怪叶舒窈没规矩的话还没出口,昭顺帝的嘴角就高高扬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王德喜已经见怪不怪——陛下一见到三公主就只剩笑脸了。
“宫外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就是有点无聊,”叶舒窈道,“父皇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跟我讲讲?”
“趣事没有,折子倒是有一大堆。”昭顺帝叹了口气。
叶舒窈正等他这句话,顺势道:“居延已退,最近京中似乎也没什么大事,为何有这么多折子?”
“今日朕收到宋知简的信,说居延有意议和,那些大臣们每个人说一句,可不就这么多吗?”
说到这,昭顺帝忽然看向叶舒窈:“长黎,此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