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济县新的县令宋兴,身后是一个叫郑二的县尉,所属领的自然是两千县尉队。
这郑二原本是县衙巡捕房的捕快,最近踩了狗屎运,升官的速度赶上了火箭,直接从一名捕快晋升为县尉署副官。
紧接着进来的赫然便是新郎的本家大娘黎氏。
黎氏穿了一套红色衣衫,表情里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身后跟着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进来后直接跟随县令宋兴到了堂前。
看到这个阵势,宾朋们不知所以,心里竟十分震惊。
高荃这家伙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就连县尊大人都亲自带人前来贺喜,平日里真是看不出来他还有些背景。
孟冉敏锐的感觉到一阵危险从这些人身上传来,却无法判断他们要干些什么,也回过头来看着走上前来的宋兴等人。
高荃第一眼看见黎氏身后的麻子时,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仿佛多年藏于地下的坚冰突然暴晒在太阳地下一般,整个人已僵硬的坐在堂上瑟瑟发抖。
宋兴的话彻底扭转了宾客们的幼稚想法,只听得县令大人厉声喝道:
“高四喜,你这反贼,藏得好深!今日在场之人一个也不准走,统统给我拿下!”
随着宋兴一声令下,官兵们正要动手,孟冉走上前来说道:
“县令大人且慢!大人若是来讨杯喜酒喝,小民十分欢迎,可大人若要无故拿人,也得当场说清楚,否则岂能让天下人信服!”
高盈盈被身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顾不得许多,自顾掀起盖头,
露出绝美的面容,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双手情不自禁的抓在孟冉胳膊上。
“说得好,今日正好这么多人在场,本官就跟你们说道说道,省得你们不服,夫人请!”宋兴说完,向身后的黎氏比了一个手势。
黎氏得到授意,像排练好一般走上前去,朗声说道:
“大人,民妇之前不知真相,被这反贼蒙在鼓里!
这高荃可是北晋安康王府的管家啊,而这个新娘子就是安康王高恒的女儿。
我一时不察,差点犯下滔天大罪,请大人为民妇做主!”黎氏说着竟当堂跪在地上等待宋兴处置。
“高四喜,你让本官找得好苦,若不是金府大夫人得知真相及时告发,
岂不是要瞒天过海,如今你还不显出原形,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隐瞒身份吗?”宋兴继续厉声喝道。
高荃表情麻木,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一句话也没说。
孟冉听完大娘黎氏的话,有些头脑发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稍微捋了捋心绪,自从随母亲来到金府,被黎氏母子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金满更是多次想要自己的性命,后来为自己说媒,原想是急着把自己这个瘟神送走,没想到心思藏得如此之深。
自打金福扬言要分家产,这黎氏先是非常懊恼,整日白眼相对,
后来慢慢的竟变了态度,反而对母亲和自己好了许多,
整日帮助自己张罗婚事,直到昨天还亲自准备了许多随礼,原来全都是阴谋,都是阴谋啊!
可她所说的确事关重大,如若是真的,目前自己已经和盈盈成了亲,必然坐实了通匪的罪名,好歹毒的计谋!
事情总得弄个水落石出才能罢休,否则,只怕到了阴间也只能当个糊涂鬼。
孟冉情不自禁的盯着黎氏,她今日于自己大婚之日突然发难,居心实在叵测。
黎氏也刚好起身将目光锁定在孟冉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黎氏一副胜利者的样子,面带复杂而轻蔑的表情,孟冉再也忍不住说道:
“宋大人,岂能仅凭这妇人一面之词就可以定罪,朗朗乾坤,大淮律法可是讲证据的!”
“你这披着仁善外衣的刁民,
本官原本念你有些才名,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不会令你当场难堪,
可你却心有不服,本官今日就撕开你的面纱,让人看看你的真面目!王麻子,你来说说。”
宋兴对这个已然成为死囚的年轻人的话语十分生气,即便是做县丞的时候,除了黎统勋,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身后满脸麻子的人站了出来,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凶光。
他慢慢走到堂前,凌厉的盯着高荃说道:
“高四喜,你还认得我么,若不是我王麻子命大,早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高荃见到这个人出来说话,已经大体猜到事情的原委。
高荃也算饱经风霜之人,知道仅凭王麻子的指认,还不足以确定自己的身份。
脑海中思绪飞转,在他印象中,与王府有关的物件早已销毁,
有关的人员除了当年的小厮廖金生也就是如今的酒肆掌柜,其他没有一个人知道内幕。
只听得那王麻子述说道:“这高荃原本叫高四喜,是北晋安康王府的管家。
十多年前,北晋安康王高恒受谋反案牵连,
情急之下将一女童交给高四喜带出济城避祸,
就是这位新娘子,也是当年的小郡主,小的随高四喜一路难逃,后来到了安阳一个叫商家寨的地方安顿下来。”
“有一日,小的奉命到集市上采买生活用品,
与商贩起了争斗,小的自觉是王府中人,不甘受辱,就抬出王府的身份与商贩一争高低。
后来这事被高四喜知道,将小的毒打一顿后,用绳索在小的身上绑缚了石块,将小的沉入河中,
幸亏挣扎下绳索松动,小的被河水冲走。
到得下游被渔夫救了一条性命,小的恨透了这歹毒的高四喜。
近日打探得这厮竟已改名换姓隐居在济城,就到县衙投案,指认高四喜的身份!”
听得王麻子讲完,众宾客纷纷皱起眉头,原来这高家竟然还有如此隐秘的身份。
可刚才县令大人却要将这里所有的人全部抓起来,岂不是要被这高家牵连,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县令宋兴是个老练的家伙,自然知道众人担心的是什么,大声说道:
“诸位不必惊慌,此事时隔多年,你等只要确实未曾参与太行山叛贼作乱,
不曾与这高家有亲属关系,本官自会给你们个公道,但若是有一丝一毫关联,休怪本官要依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