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见我紧张的样子,将手指放嘴边,“嘘,别激动”,他做了口型,“你听我慢慢说。”
“是陆经理交代我的,同时,刘忻刘经理也有跟我提过,楼盘客户资源存在外泄的问题,他们两个都察觉到客户登记纸上有被挪走的痕迹,刘忻在不为人觉察的地方都做了记号,缺页的话他会知道,但至于他在哪里做了记号就无从知晓,我也研究过客户登记纸,但是没有发现,我也不懂他放哪里。至于陆经理则是盘客的时候发现的,她私底下自己用籍口打过电话给客户,做所谓的客户满意度调查中求证的,她做了那么久的销售经理,不是白做的,销售在她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其实她都清楚的,只是这个事是否涉及和影响她的利益而已。他们两个之前一同找过我,叫我密切留意,因为他们暂时不确定是销售人员、兼职还是保安三个环节那个出现问题,所以他们从最不显眼的地方入手,用排除法,先换了之前的兼职,然后就引蛇出洞,看看究竟有哪些人是参与其中的。”
我来做个兼职还玩狼人杀。好吧,接受社会的洗礼吧,大风大雨再来的猛烈一下吧。
“邦邦邦”,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紧急的敲门声,不好,被发现了。门外的人叫嚣,“你们小两口搞完没有啊?”
我?我跟阿华?小两口?
我跟阿华面面相觑,我们明明看着没人才进来这里,此时的敲门声和它的话语就等于告诉我们,我们从一进来就被监视上了,也就是说有人等到我们说得差不多,就过来通知我们一下。
临出门前,他说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还有,刘忻其实是我们家的亲戚,他一直找很多兼职机会给我以及教我很多策划的工作,基本上等于说他一手一脚带的我,但在职场范围内,他强调必须跟我是毫不相识的。”
“你们就是坐山观虎斗,看得很爽的感觉吗?”我怒目圆瞪,“你是充分让我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性吗?”
“这个社会竞争从来都是要平分春色,而很少能可以独占鳌头,小荷露的不是尖角角,而是棱角,终归会被磨平的棱角。”这个说法,年轻的我是不会认同的,这一刻我明白,我们终究不是同一路的人。
我未来得及消化,便一边被阿华拍着肩膀走一边出门,只见门外站着个销售,陈彬,他斜着眼睛看着我们,说,“搞什么事情要搞这么久啊,都还未搞好吗?”流里流气、一脸暧昧的样子,我恨不得想一把拍死他,我装着红着脸出去先走了,留下阿华去应对。
“是同学,是同学,我只是有事情单独要跟她说一下,不是你说的那样。”阿华一脸严肃地说完这话就走了。
午饭也是没什么心思吃了,那么短的时间内信息量这么密集,在我的大脑里面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空洞,弱小的我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势,除了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之外,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我真的觉得我之前是单线条动物,都未参与进化,什么神经元反射弧都没有的,小地方单纯的社会环境,什么都接触不到,也没办法教我什么,我更加坚定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去摸索走出来了。
“你不吃鸡腿吗?”厨房的阿姨发现我没怎么吃东西,疑惑地问,“是不好吃吗?”
温暖的、久违的、意外的、一个陌生人的关心让我眼眶一热,泪就不经意地掉出来了,我是多久没有被人关心过究竟我的喜好和我究竟想怎么样的?
“阿姨,多谢你,鸡腿好吃啊。”我边哭边夹着鸡腿往嘴里送,尽力忍住自己不要哭出来。
“出来打工是这样的了,会有不开心的,自己想开点就可以了。”阿姨手脚麻利地将空桌子上那些吃完的分餐盘一一收拾好,擦了一下桌子,然后,拿到水盆那里。
此时大部分正职人员都已经吃完回去中午歇息的时候,兼职也大多数都吃完回去板房和出外勤了,饭堂里就剩下我和阿姨两个。
“在这里工作,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是很不习惯的,经常被说,慢慢就懂了,其实,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做好,不要添麻烦,因为老板是也会经常来饭堂吃饭的,一个大老板,来这里没空调坐着吃,我问他紫菜蛋花汤喝不喝,他也说喝,第二天办公室主任就过来跟我说,叫我以后都要煲老火汤才能端给老板,我第一次见老板,哪里知道他就是老板啊,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几时来啊,我就直接跟办公室主任这样说,然后他就骂我,说,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你做了紫菜汤老板来了,你就说没有了不就可以了吗?我们乡下人哪里知道你们城里人这些肠肚心眼的,但我又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当时也觉得好委屈的,都有想过不做就算了,但我想想还是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就再回家,不过,后面才发现,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可以的,有时候也会帮我们说说话,慢慢地了解他们,其实他们压力也很大,他们比较接近老板,很多时候老板不会冲我们发脾气,但会对他们发脾气和罚钱,所以,现在都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懒得去问了,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是了。”
“阿姨你是哪里的?”
“我就是附近村里面的,之前种木瓜种大蕉,村里有条大河涌,我们都是拿哪里的水来淋的,后面村里将土地租出去了,水越来越臭,淋了那些蕉树都好快就死了,我想那些水都种不了了,后面又很多人都来我们村租房子,我把房子搞干净就租给他们了,自己就跑出来打工了,先是搞卫生的,后面又说不用我了,然后同村姐妹介绍来这里,做得一天得一天啦。”
“阿姨你小朋友呢?”
“我一个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去年刚考到的,好听话的。”说到女儿的时候,阿姨脸上露出开心又自信的笑容,“你们都是大学生啦?”阿姨看了看我,我点点头,说“马上就毕业了。”
阿姨突然转身走向锅,拿起预先分好餐的一份菜,放我前面,说,“你吃吧,现在没人会来的了,这样吧,你以后都差不多最后才来吃饭,我都给你留一些多出来的菜,我女儿也在外地,我都想有好心人,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她。”
“阿姨,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了不好的,这里那么严。”我生怕如果这个阿姨因为这事被辞退了,我真的连找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没事,你最后一个来,剩下那些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倒在一碟里面。”阿姨跟我挤眉弄眼,“我还不至于那么蠢的。哈哈。”阿姨的笑声感染了我。
“谢谢阿姨,阿姨你叫什么啊?”
“你叫我芳姨就得了。”
“芳姨,我吃好了,我帮你洗碗吧。”
“不用不用,你放下,万一给人看到就不好,你快点上去吧。放下就可以了。”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这个午饭,让我感觉到还有一丝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