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继续说道，但在亚尔维斯没看到的地方，整座教堂于小镇之中，散发着氤氲难辨的光，犹如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一切异常，应当就是艾薇尔那位姐姐的存在致使的吧？”瑞尔问道，“我想要求证的一点是，为什么你似乎极力想让小艾薇尔认为，她的所见都是假的？”
亚尔维斯没有再掩饰，到了眼下的情形，再没有什么变故，能够阻止虚空的入侵。
于是宛若老友聊天，虽然这位老友出言不逊，扬言要破坏他的计划，亚尔维斯开口道：“心灵具有神奇的力量。”
“我赞成。”瑞尔说道。
亚尔维斯被他打断了一下，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心灵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相信】的特质。”
相信..瑞尔眼神一眯，巧合吗？
“某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虚空的入侵需要艾薇尔小姐的相信。
当她打从内心相信，所有的幻觉都是真实的时候，虚空就入侵了。”
亚尔维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在尚未准备好之前，便只能依靠我的分魂，设置的第二人格，来干扰艾薇尔小姐的判断。”
“而你的出现，则让艾薇尔以幻觉的想法告别了她的所见。也正是如此，第二人格便不需要了。”
瑞尔点了点头，两人的目光跨越街道，仍然注视着小心翼翼前行的艾薇尔。
“你保护不了她。”亚尔维斯提醒道。
“我是她的老师，我保护不了她，谁保护她。”瑞尔轻笑一声。
亚尔维斯颇有些沮丧：“空有曜日的天赋，却无曜日的心智。瑞尔神父，这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瑞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亚尔维斯随即说道：“你想让她去往你建造的教堂是吗？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你有自信抵挡虚空的力量，要知道，虚空等同于世界，甚至隐隐比世界的位格要高上半截。”
“人各有自己的底牌，且看着就好。”瑞尔并没有明说。
此时此刻，无形的较量已然展开。
......
街道之上，艾薇尔谨慎地躲避着阴影构成的怪物。
她藏在小巷之中，强行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汗水沾湿了她的鬓角，发丝粘在额头。
艾薇尔费力地摇了摇脑袋，像是想将幻觉全部从头脑里驱散。
这一次的妄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现实与虚幻可能在瞬间切换，她已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确在的怪诞。
她的前方，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下一秒，无数镇民不知自何处出现，将街道塞满。
他们没有脑袋和面容，顶在脖子上的，是各式各样的物件：
有锤子，有镰刀，还有少数脑袋上顶着面额不同的钱币。
钱币脑袋的衣冠楚楚，服饰考究，而锤子、镰刀、矿镐头颅的，则衣服、四肢沾满泥灰。
以钱币为首的自成一派，似乎在驱逐着其他人。
钱币人的手中，大多握着一根闪烁着贵金属光泽的长鞭，它们肆意地挥舞着长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周围的人身上。
被鞭打的人则拼命地挣扎着，试图远离，即使被抽翻在地，也不敢反抗，只是匍匐着向外奋力爬去
而在钱币人之中，有一个尤为引人注目。
它脖子上顶着一枚巨大的金币，即使街道昏暗，仿佛也在反射着光。
这个金币脑袋的怪物慢悠悠地走上前去，目光落在了一个正仰面躺在地上，失去力气反抗的锤子人身旁。
它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只手，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轻松地掐住了锤子人的脖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锤子人浑身抽搐之后，双手无力下垂。
它的脖子被折断，生命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紧接着，金币人将另一只手放在锤子人的锤头上，原本硕大的锤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几枚亮灿灿的钱币躺在金币人的手中。
它显然非常满意，用手掂量了几下。
然后，它脸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向内望去，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深不见底、仿佛永远都无法填满的空洞。
金币人将手中的钱币扔进裂缝之中，伴随着一阵类似咀嚼的声音，它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满足的赞叹声。
与此同时，在它的脚下，那具已经失去了头颅的锤子人尸体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永恒的死寂象征。
艾薇尔小心地探出头，看着小巷之外，这正在发生的怪诞一幕。
正当她打算等着这些怪物过去时，金币人突然将脑袋转向艾薇尔藏身的小巷。
金币的头颅明明看不清表情，但艾薇尔却能隐约感觉到金币人好像在笑。
它将手举起，指向艾薇尔。
原本正鞭打着其他人的钱币人纷纷转向。
一时之间，无数的钱币，将视线投注到小艾薇尔身上。
沉重的脚步逼近，它们渐渐包围了上来。
艾薇尔手有些颤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真理典籍。
“她到不了教堂了，虚空之中诞生的怪物发现她了。”亚尔维斯看了看身旁的瑞尔，提醒道。
瑞尔摇了摇头：“并非虚空，而是诞生自财富与强权的怪物，并且这些怪物应该难不倒她。”
“她会怎么做？”亚尔维斯有些好奇地思考了一下。
只见艾薇尔目睹着一众钱币人逼近，她强压下心中恐惧，思考着对策：
“这些怪物代表的，应该是老师所说的资本。战胜资本，需要的是公众的认知，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她看着怀中的银白典籍，心说试一试吧。
钱币人已然包围了小巷，为首的金币人甚至一只脚迈进昏暗的巷子，它距离艾薇尔，仅有几步之遥。
“无言启示，本质昭彰。
生灵瞻望，威严荣光！”
盛大的咏唱调自艾薇尔口中诵出，肃穆与神圣的氛围铺散开去。
她立于陋巷之中，满眼肃穆，虔诚歌颂真理之圣歌。
听到艾薇尔的圣歌，钱币人明显一愣。
紧接着，如同受到了感召，艾薇尔手中的典籍微微一颤，柔和的光芒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洒向街道之上的所有人。
如父亲威严，似母亲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