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洵是在等邵珩离开后才注意到另一枚玉扳指还在桌上的。
同时也想起来邵珩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戴着应该也挺好的。”
看到留下的玉扳指,季舒洵让人收起来了。
她大概知道邵珩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着要和她戴同一样式的玉扳指。
也觉得邵珩这性格实在有些内敛沉默了,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转念一想,要是邵珩以后有喜欢的姑娘不得半天吐不出一个来。
要是他手底下的人看到不得连连惊奇。
季舒洵压根没往其他地方去想。
毕竟她从小就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朝她送东西和要东西来着,一模一样的物件也不在少数。
之前太子不还让她送玉佩来着,还得和她常戴的那枚一样,后面也是因为这样,季舒洵戴着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邵珩托她让人做的玉扳指,就连银子也早就给她了,只多不少就是。
季舒洵也搞不懂他们的想法,但从小都见惯了,自然想不到其他的来。
邵珩走后,紫盈便来说:“许医师已经去看阿曦了,她就是逞强。”
季舒洵吩咐了下去,让府中所有人对许秋澜的称呼一律改成许医师。
许秋澜最看来是听到的时候很是欢喜,她确实是想成为一名医师,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还真就成为了。
而且还能为阿曦体内的毒出一份力,许秋澜是很高兴的,当然,也对乔曦的情况较为担忧。
因为她现在很多事都是闷在心里不说出来。
经历过之前的事,乔曦的性格肉眼可见有了变化。
就连最爱的美酒,都喝得少了,没什么事都守着季舒洵,尤其是出府。
在季舒洵面前,话也少了很多。
其他人更不用说,几乎是不开口的。
季舒洵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乔曦,于是又给幽州传了一封信过去。
后面禄阳侯传信过来时终于承认了自己的不是,并说以后绝不会再吩咐并插手她身边的人。
季舒洵病刚好没多久,又是出府又是见人,又说了这么些话,她确实有些乏了,眼皮子都有些抬不起来。
等她一觉睡醒时,已经是到了晚膳的时辰。
霜月听到动静,便轻声问了一句:“世子,您醒了吗?”
“嗯。”季舒洵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慵懒的味道,“可是有人来府?”
迷迷糊糊间季舒洵听到些动静,但声音很小,不至于将季舒洵吵醒。
霜月服侍着季舒洵起身穿衣,点头道:“回世子,是小王爷过来了。”
霜月一说,季舒洵就知道是谁了,“齐暄。”
“他又来干什么?”
这段时间,齐暄来侯府的次数并不少,尤其是在听到季舒洵说许秋澜他们要回来的话。
昨天来了一遭,今天又来。
霜月就说,“小王爷听说世子在休息,也没多说什么,还特意叮嘱奴婢说莫要吵醒您,他说要自己转转。”
这些天都是这样,霜月一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特意让人跟着了,因为齐暄直接摆手说用不着。
季舒洵摇头淡淡道:“不用管他,让他转去吧。”
她甚至有些怀疑,齐暄是不是看中了她府中的某个婢女了,不然怎么三天两头来,而且来了之后净和她说些废话,季舒洵让他走之后又迫不及待的离开,当然,这个离开并不是说出府,而是起身消失在季舒洵的眼前。
季舒洵还让人跟着齐暄过,一直跟了三次,每次齐暄都必去药圃和花园这两个地方,但又不见他和旁人说话什么的,哪怕是府中的下人看到他行礼,被他留下说话,也都是极其规矩,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如此三次之后,季舒洵下了一个结论:齐暄或许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又没地方说,专门跑来她侯府散心来了。
要不就是脑子有病进水了。
“世子,要留小王爷用膳吗?”
季舒洵懒懒出声,“不留。”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些倦懒沙哑的味道,和平时倒是不太一样。
也正是用膳的时候,齐暄过来了。
他大大咧咧的进房就要往季舒洵身边坐下,霜月正要让人拦住,季舒洵伸手往后一扬,“你们先下去。”
“是,世子。”
齐暄在一旁坐下,立马出声道:“怎么用膳了也没让人来叫我?”
“......”
季舒洵没有开口,自顾自的用膳。
齐暄也不计较,朝外喊道:“再加一副碗筷来。”
季舒洵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回府去吃,非在我府中吃干什么?”
齐暄扬着唇,眸中讨好之意显露无疑,“你这边厨子做出来的菜好吃,让你借我几日你又不肯。”
季舒洵似笑非笑道:“借当然可以,就怕有去无还来着。”
她几乎就能确定,要是真借给齐暄了,保不证就再难要回来。
“当然能要回来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不成还能抢走你的厨子不还吗?再说,不过是厨子而已,我花钱买下总可以吧,你也不是小气的人,送我也只不过是挥一挥手,你府中的大厨可不少。”
季舒洵微微挑眉,意思显而易见。
齐暄丝毫不害臊,翘着兰花指夹着声音道:“死鬼,奴家才不是这样的人。”
季舒洵往后避着齐暄挥过来的手,眼中的嫌弃简直一眼都能看出。
要是再加上一条手帕,简直像极了唱大戏的优伶。
她招手示意,“都撤下吧。”
齐暄连忙出声,“别啊,我才刚吃呢。”
季舒洵轻瞥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是来用膳的,有话就说,没事这几天就不要再来我府中瞎逛了,吓得我府中的人都不敢往花园那边去。”生怕让季舒洵以为他们是想要攀附上齐小王爷。
自从那天季舒洵找到人问话,问小王爷和他们说些什么,后面一听到小王爷来府的消息,都是避着花园走的,生怕季舒洵就势将他们分去宁王府中。
齐暄去花园也去得尤其多,基本都是在花园里的亭子中坐着。
因为他就是在花园中第一次见到许秋澜的。
齐暄这回就没再笑嘻嘻的打马虎过去,他确实还挺想问季舒洵的。
看了一眼正收拾的下人,齐暄欲言又止。
在季舒洵的眼神示意下,房内的伺候的人依次有序退下,她嗓音沁凉,淡淡道:“你说。”
齐暄:“我问你个事啊,那个医女姑娘可是回来了?”
季舒洵点头,“回来了,你找她有事?”
“当然有事,”齐暄连忙应声,或许是意识到太过于急切,不由露出矜持含蓄的神情,说:“....是稍微有点事要见见那个姑娘,再去她家中拜访长辈。”
季舒洵微拢着眉,她甚至不知道,齐暄什么时候和许秋澜这么熟了。
而且,许秋澜作为当事人知道吗?
“她双亲俱不在,而且,你去拜访人家长辈干什么?你和她这么熟吗?”
齐暄有些说不出口,轻啧一声,“这你不懂,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这里的小孩子更多的是调侃,毕竟齐暄也只大季舒洵一岁。
至于熟不熟的事,多的是这样的机会。
现在来说,当然称不得熟稔。
季舒洵:“......”
季舒洵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那你滚吧。”
齐暄闻言立马又开始笑嘻嘻的朝季舒洵说着,“别啊,我就瞎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就这样,嘴里没个把门的,真没别的意思。”
“对了,她在府中,住在哪里,能让她出来一趟吗,我有些话想和她说来着。”
季舒洵摆手让齐暄出去,“让霜月带你过去。”
这回齐暄连忙起身就走了,一出来就和站在门外守着的霜月说:“霜月姐姐,你们世子爷让你带我去找医女姑娘。”
霜月有些不解,“小王爷能否明说?”
“就是医女姑娘,你问你们世子爷吧,他知道。”
霜月闻言就掀帘朝屋内问道:“世子,小王爷他......”
季舒洵略为清冷的嗓音从屋内传出,像是潺潺流水般蜿蜒而过,“你带他去找许医师,要是许医师不想见的话直接让小王爷离开。”
顿了一下,接着说,“齐暄,你听到了吗?”
这话是朝着往屋内探出半个脑袋的齐暄说的。
齐暄见状撇了撇唇,“听到了。”
他暗暗想着,不过医女姑娘才不会赶他走呢,说不定还会让他留下吃晚膳。
后面等霜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后,两人过去的时候许秋澜正要也是在用膳,她是和乔曦一块吃的,在许秋澜的极力邀请之下,盛情难却,霜月坐下又用了一些。
后面齐暄还特意支开了霜月和乔曦,单独和许秋澜说了些话。
那些话霜月自然没听到,不过她也算是大抵明白了为什么小王爷接连来他们侯府了,为的可不就是这许秋澜许医师。
霜月暗道糟糕。
毕竟许秋澜不仅仅只是一个女医,还是已经成过婚,且今天刚和离的女子。
瞧小王爷的模样,是对许姑娘有些意思在。
乔曦和当事人许秋澜看不出,但霜月自然能看出来些许。
等一回季舒洵那边,就和季舒洵说起了这事。
季舒洵听到后也有些惊讶的,原来齐暄是为了许秋澜而来。
齐暄要离开的时候,被人给请了回来。
季舒洵一脸肃穆的端坐于椅子上。
齐暄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也不由收起了脸上稍许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神色来,也正经很多,讷讷道:“难不成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季舒洵看了一眼齐暄,就见他站的笔直,像是在罚站一般,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有正事,也没多看,稍稍点头,随手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齐暄坐下。
齐暄见季舒洵点头,这下哪里还顾得上坐不坐的问题,只想着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睁大了眼睛,“你先说,别吓唬我啊。”
齐暄此时都恨不得抱上季舒洵的大腿,当然,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在的,不过在他要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季舒洵冷着脸伸出脚欲踹他一脚后硬生生拐了个弯。
“你真......”后面狠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给咽了回去。
父亲说过,让他有事和季舒洵商量来着,当然也是特意交代过让他不要和季舒洵交恶,交好自然最好。
宁王妃和禄阳侯夫人交好,她也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的头脑的,又惯来会惹事,在上京这吃人的地方,说不定哪天没命了都查不到任何来,还特意拜托季舒洵多看顾着齐暄,若是惹事尽管罚,宁王也是一样的意思。
季舒洵:“你可知道,你特意来找的医女是许秋澜,吏部右司郎中项信元的原配之妻,她已经成婚了的。”
随后又加上一句:“嗯,今天刚和离。”
齐暄从季舒洵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听到成婚的消息后更是瞳孔紧缩。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面色僵硬,不自觉喃喃道:“你是骗我的吧。”
齐暄见到许秋澜后的欣喜在听到季舒洵的话后逐渐消退,宛如梦中琉璃破碎,繁华殆尽的春色已逝,心中那道因为许秋澜而升起的隐秘角落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齐暄自然是听到过项信元的名字的,不是因为别的,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安宁进宫求旨成婚的事,再加上对方是已经成婚有妻子的,官职不大,而且又是已经成婚了的,齐暄实在搞不懂安宁为什么非得要和他成婚,不过他和安宁郡主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不然肯定的问一下她到底图那个男人什么。
此时更没有想到的就是,他梦中的医女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大人的原配糟糠妻。
而且,这糟糠妻也不是他说的,而是都传到了他的耳边。
说是个乡村出身的村妇,粗俗不堪又上不得台面。
果然,传言不尽可信。
齐暄此时深深感慨着。
不过,令他更加不敢相信的就是这个事实了,要不是从季舒洵口中所说出的,而是别人说的,齐暄指定先要揍人家一顿再说。
但季舒洵向来不说假话,而齐暄对季舒洵的信任度甚至于还要超过他自己来,怎么可能不信他的话。
而且,就算给齐暄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季舒洵动手啊。
他毕竟也不是楚成晔,也没有楚成晔那样皮实抗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