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爷紧张的攥起了袖角,眼睛瞄了一下搬粮食的儿孙们,快速的点下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便咱们两兄弟知道便是,其他人都不要说了,特别是你大嫂和玉敏。”
赵老头自然再赞同不过。
搬完粮食后,赵老头牵着牛车还给白村长,回家的路上抱着赵桃花轻声哄骗:“你若是给哥哥做了媳妇,便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和哥哥嫂嫂们了……”
轻风拂面,已然带着春日的气息。稍微仔细些看,便会发现田坎边上枯黄的杂草中已经有几点绿意,再过一月余便要春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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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消逝得极快,恍然间便已到三月。山道上,一队人马疾速驰骋,为首的是一个极为俊朗的郎君,剑眉星目,长发用玉冠束起,发尾随风扬起。
郎君断然勒马,马蹄高扬,长嘶一声,他看着山下依稀看见的村落,嘴角扬起:“二叔,前面便是双河村了。”
一个看着便觉十分肃正的男人策马走过来,看着下面被林丛遮挡一大半的村落,风尘仆仆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总算到了。”
小郎君见男人嘴角隐藏不住的笑意,挑了挑眉,转身冲后面的侍卫高喊一声:“下面便是双河村,就地休整一下,便直接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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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快步从白村长家走出,见到赵老太爷一脸喜色:“我还以为官府不管咱们了呢,居然还替咱们买了稻种,老村长说的时候我都还有些不相信!”
赵老太爷没有吭声,走了一段路,见身后没人,缓声道:“哪是什么官府发的粮种,那是老村长舔着他那张老脸去求了里长,实在是经不住老村长死缠烂打,里长便从他们村凑了些粮种低价卖给咱们村。”
赵老头脸色僵住,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的稻种,心里有些酸涩,小声嘀咕:“哪有这道理啊,官府对于天灾什么补偿也没有就算了,居然连粮种也不补发,从去年底到现在,咱们这几个村子都冻死饿死多少人了,里长都没有来咱们村来看一下的打算!”
“里长早就与老村长发过话了,让老村长将那些饿死、冻死的人名字报给他便行了,他整理完便送到官府消户籍。”赵老太爷叹声:“人死如灯灭,官府在户籍纸上一划,便再也没了这个人。”
赵老头推开院门,刚跨进院子便闻到浓郁的肉香,不由得嘿嘿笑:“你可有口福了,那活羊被抓回来让桃花养了几天,又长了不少肉,几个小子天天扒着草栏嚷着吵着要吃肉,你嫂子索性直接宰了做成烤全羊,又炒了两只鸡,待会整两杯喝喝?”
赵老太爷许久未沾酒味,如今被赵老头这么一说,有些心痒难耐,面上却一本正经道:“那就陪你喝两杯吧。”
赵老头背着手笑呵呵的走进内院。
今日是难得的暖阳天,李氏将三张桌子摆在了院里。赵老头走进来时,院中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老宅的几个女眷、几个孙儿辈的聚在一起。
赵老头走进院中,瞧见自家老三兴致勃勃的凑在女眷堆里,竖着耳朵听她们说各家的趣事,顿时皱眉吼道:“让你杀鸡就坐在这里跟人唠起嗑,鸡杀了没有?”
赵老头嗓门大,使得谈说趣事的女眷歇了声音,朝他看了过来。
赵三根回头见是他爹,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大哥说他等下要杀鱼,会帮我把鸡一起杀了。”
“鱼?哪来的鱼?”赵老头疑惑问道。
蹲在一旁摆弄木头柴棍的赵虎子扬起手,兴奋不已道:“爷,我抓的!咱们下面田沟里有银鱼!我直接全抓回来了!”
“田沟里有银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赵老头脸上写满了不信。
“咳——”这时赵老太爷突兀的重重咳嗽一声,迅速靠近赵老头小声道:“咱回来的时候不是见王老七撅着屁股在田沟里找东西嘛。”
赵老头眼睛瞪大,莫不是家里几个臭小子将人家暂时放在田沟里的鱼拿回来了吧!他就说王老七撅着张腚找啥呢,如今那田沟里连个田螺都没有。
他语气略急的问道:“鱼呢?老大杀了没有?”
“爹,你找我?”
身后传来声音,赵老头回身望去,只见赵大毅从水槽后边站起来,手里提着几条被刮得干干净净的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