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霭稳了稳心神,若是真是这样,她现在才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妃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纪青霭现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直接跪下,她眼睛里看起来没什么心虚,直直地看着上位的人,“妃妾进宫时,带来的东西都是经过了检验。皇上现在若是对妃妾有什么怀疑,尽管说出来,何必要这般拐弯抹角,将妃妾当做犯人来审讯?”
纪青霭心里也来了火气,先不说李同显无凭无据地将自己带过来,旁边还坐着菱修容,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过来在别人面前出丑吗?
纪青霭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忍不住冷笑。
但是胸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现在却越来越甚。
可能她自己不仅仅觉得讽刺,也觉得这一幕有些令人伤心。
当初在余杭时,她对祖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她不是对李同显完全没有一点感情。又不是木头,怎么会在这样的朝夕相对里,没有产生任何一点好感呢?只是那好感暂且算不上爱意,但那也是喜欢啊。
李同显被纪青霭这么一问,尤其是后者眼神里带着不易让人觉察的控诉和委屈时,他心头一慌。
“朕没让你跪下。”李同显皱眉。
纪青霭冷笑一声,“皇上都已经怀疑到妃妾身上,妃妾现在恐怕在皇上眼里,也算是半个罪人。既然是罪人,妃妾哪里还敢坐着回话?”
纪青霭知道自己现在跟李同显呛声并不明智,如果现在这殿内没有别人的话,她可能还能保持着理智。
但偏偏不是。
李同显脸色变得难看。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纪青霭对自己跪下,他不喜欢见到她这样。
可是现在,纪青霭主动跪了下去,又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些话,李同显一时间心里也来了火气。
这算是什么?
李同显心里很清楚,菱修容送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不可能是旁人想要拿去害纪青霭。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纪青霭都还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
李同显眼里露出了些失望,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跟纪青霭相处才好。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最好的送到了她跟前,但是,纪青霭似乎不屑一顾。
李同显在此之前,从未在谁身上有过这样挫败的念头。
两人在这头一来一往,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菱修容在一旁坐不住了,尤其是她能清楚地看出来李同显并不是真的想要拿纪青霭怎么样。
都到了这种时候,李同显竟然还不会责罚眼前的女人?
菱修容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荒谬至极。
凭什么?
凭什么就纪青霭一个人能得到这男人明目张胆的偏宠?凭什么她如今都犯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还不肯发落?
菱修容很清楚,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哪怕皇上愿意保纪青霭,外面的那些朝臣,也绝不可能放过纪青霭!
一个不肯怀上皇嗣,瞒着皇上偷偷吃避子药的后妃,怎么会无罪?!
谋害皇嗣,这就是死罪!
“难道皇上是说……妃妾的人捡到的那药,竟然是令昭容自己带进宫的吗?” 菱修容这时候惊讶开口,她眼神的确有些慌乱,看了看李同显,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纪青霭,震惊道:“那可是避子药啊!妹妹,你怎么能偷偷背着皇上吃这种药呢?!你,你真的吃了吗?当时本宫的人捡到那药罐时,里面可没多少了……”
菱修容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讲了出来,她不要看着李同显犹豫,不要看着纪青霭又这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了一步臭棋。
但是,她更害怕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李同显就真要这样高拿轻放,将纪青霭放过去。
纪青霭在听见菱修容的声音时,倏然回头,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凌厉。
她这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你。”纪青霭看着菱修容,“本宫宫中的紫烟姑姑,说院子里的一洒扫宫女告病回家,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回宫,她托人去寻,却没有半点音讯。菱修容,这件事情该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在宫外捡到了的本宫的药,这药到底是你自己杜撰出来构陷本宫,还是说……”
纪青霭这话都还没有说完,这药当然是她找人从纪青霭的宫里偷了出来。
至于那宫女,现在当然早就已经被灭口。
菱修容原本以为这宫里随随便便少个小宫女,根本不会引起纪青霭的注意。
毕竟,如今的纪青霭已经不是才进宫时,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身边没多少宫人。可没想到,哪怕纪青霭身边已经有众多的内侍宫人,她居然还能对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上心。
“你血口喷人!”菱修容厉喝道,“分明就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你入宫这么长时间,皇上宠爱你,你却没有身孕,难道这不就已经证明了你私下用了药?你就是自己不想有孕,不想为了皇上生儿育女,这才服用了避子药吗?”
菱修容绝不允许现在纪青霭将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她现在必须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坐在最上面位置的李同显,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纪青霭私下里偷偷吃避子药这件事上。
“令昭容,你不如说说你此番举动究竟是为何?难道,难道你心里压根就没有皇上?所以这才这般厌恶怀上皇上的子嗣?”菱修容自然知道如何能触怒李同显的。
像是李同显这样的男人,从来都是被女子追捧,如今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但对方却对他的爱弃如敝履。
想来凭着李同显的骄傲,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菱修容就是要将这一切都赤裸裸地掀开,逼着李同显看清楚,他爱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爱,是如何被人践踏,被人不珍惜。
她就是要引得李同显暴怒,对纪青霭彻底失望。
“够了!”
就在菱修容刚说完这话时,上头猛然传来一声暴喝声。
李同显从前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哪里能容忍菱修容这般轻而易举地讲出来?
纪青霭却是因为现在菱修容的这话,再加上李同显的反应,忽然感到腹中一痛,胸口那股子一直都不适的感觉,也到达了顶峰,像是闷闷的窒息感。
纪青霭捂着肚子,脸色一白,忽然就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