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阿璃走在回小屋的路上,思绪如潮。郁府的过往仿佛浮现在眼前,她忍不住心生几分酸楚。那段日子仿若一场深秋雨,湿润了她的心田,也教会了她坚韧。如今她已不必仰人鼻息,终于自由自在地生活,心中一阵温暖。想到明日早起做工,她便加快了步伐。回到小屋后,她点上微弱的烛火,继续埋首于医书之中,研究那些古老的方子,心中涌动着一股无言的热情。
与此同时,徐锦言也在繁忙的事务中奔走不停。作为徐家嫡长子,他不仅要打理锦言商号,还要为即将来临的妹妹曼青的婚礼尽心操办。他深知这婚礼对家族的影响,作为兄长,他自觉肩上责任重大。繁多的事务让他无暇休憩,可他始终不懈,为了家族荣耀,亦为了心中未尽的抱负。
这日,徐锦言又来到商号附属的烧瓷别院。院中窑炉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神色庄重如石。他与窑工杨师傅并肩而立,注视着一炉炉新瓷的制作。此次锦言商号换了新的瓷器图案——宝相花纹,寓意祥瑞富贵,他心中格外重视,打算将这批新瓷推向南北市场。他低声对杨师傅说道:
“杨师傅,此次咱们选用了宝相花纹样,这图案古拙隽永,若能将花纹烧得饱满明艳,必会大受欢迎。然而这次的工艺流程较以往更为精细,一定要谨慎拿捏火候。”
杨师傅点点头,神情认真道:“少东家所言极是。宝相花纹样繁复华丽,要确保线条清晰,色泽均匀,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小老儿的建议是,添些优质釉料,让纹样显得更具光泽。”
徐锦言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答道:“此法甚好,釉料方面我会让人去南边一趟,购入上等的青釉,再搭配少许铅釉调色。如此一来,瓷器便能在灯光下更显莹润明亮。”
二人边说边来到画师张老的作坊。张老正挥毫勾勒宝相花的纹样,笔法如流水,图案精美绝伦。徐锦言仔细观看,眉宇间满是欣赏之意,他对张老道:“张老,此次劳烦您了。这宝相花纹的繁复度较高,不知您有何需要,尽管告知。”
张老微微一笑,略带自豪地说道:“少东家客气了。要说难度,确实不小,尤其是在瓷胚未干之时下笔,稍有不慎便易失形。不过,既然您看重此图样,老朽自当竭力而为。这宝相花纹乃是咱们传统吉祥花卉,若能烧制得美观,还望少东家多加指点。”
徐锦言笑道:“您过谦了,张老您的技艺,已是江南一绝。此次我会再调派人手,让工匠们小心烧制,不会让您所绘纹样失色的。”
接下来,张老与徐锦言详细讨论了纹样的布局和花纹的对称性。徐锦言提出一些关于色彩搭配的细节,张老也给出自己的经验之谈,二人不时点头表示赞同,皆露出满意的笑容。
离开张老的作坊后,徐锦言又和杨师傅谈起了烧制工艺。杨师傅道:“这次火候上得稳当,要控制好温度变化,特别是到了釉色显现的阶段,稍一失误便会色泽暗淡。”
“正是。”徐锦言赞同道,“一切都得拿捏精准,我会在烧制期间亲自盯着。若有不合意的瓷器,宁可砸了重烧,也不能让瑕疵之物流入市井。”
杨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少东家果然胆识过人,这般严谨,老夫这颗心也安了。看来咱们徐家的瓷器,这次定会大卖。”
傍晚时分,窑炉中的火焰渐渐减弱,杨师傅望着徐锦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少东家,听闻徐小姐的婚礼快到了吧?您这般劳碌,婚礼的事宜可准备妥当了?”
徐锦言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笑道:“杨师傅说的是,此次曼青婚礼,家中自然少不得操持之事。待得此批瓷器烧制完毕,便该为她张罗了。曼青是我徐家嫡女,这次婚礼,我决不容许有半点疏漏。”
杨师傅点头称是,目光中带着几分温情与祝福道:“徐小姐真是有福气,少东家如此疼爱她。老朽也见过几次徐小姐,那般聪慧端庄,未来一定是一个贤惠持家的好女主。”
徐锦言眼神柔和,缓缓说道:“曼青自小乖巧,我与她虽为兄妹,却情如手足。她未来若能过得幸福安宁,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月光洒下,映照着徐锦言坚定的面容,他的眼中闪动着一丝温情与决心。在锦言商号的经营之路上,他从不懈怠,为家族尽心竭力。如今,他不仅要为商号出力,更要为家人谋求一世安康。
夜色深沉,徐锦言回到徐府,已然过了子时。他揉了揉微酸的肩膀,环顾四周,看着府中一片静谧。徐锦言习惯了这样的忙碌,他的心思从未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全在家族事业与亲人幸福之上。想到妹妹徐曼青即将出嫁,他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与不舍。正踱步间,他忽然看见母亲的房内仍亮着灯光。
徐锦言轻轻叩门,听到母亲应声,方才推门而入。他步伐轻缓,见母亲正坐在灯下细细翻阅婚礼筹备的册子,几乎每一项细节她都亲力亲为,眼中尽是关怀。
“母亲,这么晚还未歇息,可是有什么事情还未安排妥当?”徐锦言柔声问道。
徐母抬起头,眼角微微带着些疲惫,但依旧笑着答道:“曼青是我徐家嫡女,这婚礼自然不能有半分怠慢。为娘只是想再多看看,有无什么疏漏。你平日里事务繁忙,如今能帮衬上,我也轻松不少。”
徐锦言闻言,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道:“母亲放心,此次曼青的婚礼定会风风光光。我早已安排好布置人手,您就不必再操心了,万事有我在。”
徐母欣慰地笑了笑,抚着他的手道:“锦言,你素来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为娘只盼着你将来娶个贤妻良母,少些劳苦。”
徐锦言微微一怔,苦笑道:“母亲,孩儿现在一心操持家业之事,还未曾想过自己的姻缘。只望将家族事业稳固,待得商号蒸蒸日上,再思后事也不迟。”
徐母叹了口气,神情温柔而怜惜地望着他:“傻孩子,谁也不能一生都把自己埋在劳碌之中。为娘的也不是催你,只是盼着你日后能有个相伴之人。你看这府中日渐冷清,你与曼青都长大了,为娘总觉得这府中少了些烟火气,等她出嫁了,怕是更显寂寞。”
徐锦言低头沉思,目光渐渐柔和。他知道母亲的期盼,也明白她的孤寂,然而心中却始终似有一重执念难以抛去。他暗自叹道:“世事如瓷,若未烧至合适的温度,焉得美满?”
次日清晨,徐锦言依旧前往烧瓷别院,一路思索着母亲的话语。想到阿璃孤身一人,又自小历经波折,他心中更添几分怜惜之情。经过一夜的酝酿,他心中暗自决定,待曼青婚事安妥之时,便要倾心与阿璃相待,不再让她感到孤单。
回到别院,他便继续专注于瓷器的烧制。杨师傅已在窑前等待,见他神情凝重,不由笑道:“少东家似有心事?难道昨夜窑火出了岔子?”
徐锦言摇摇头,略带笑意地回道:“杨师傅莫要揶揄。我只是在想,此次宝相花瓷若能顺利烧成,咱们的商号便能更进一步,前景光明。”
杨师傅会心一笑,肃然道:“少东家若有此心,锦言商号日后必能发扬光大,老夫一生追随,实乃幸事。”
正说话间,张老带着绘制完的瓷胚走了过来,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件瓷器上的纹路,确保每一笔都流畅饱满。他抬头向徐锦言禀报:“少东家,这批宝相花瓷胚绘制完毕,您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徐锦言接过瓷胚,目光专注地打量片刻,微微点头道:“果然精妙绝伦。张老果真是江南名手,这次瓷器若能顺利烧成,定会为我们商号增光添彩。”
张老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豪之色,感慨道:“老朽年事已高,能为少东家效力,也是莫大的荣幸。希望咱们这一番努力能让这宝相花瓷名扬四方。”
就在此时,徐府派来的小厮前来传话,禀报道:“少东家,徐夫人让您回去一趟,有几位贵客登门拜访,需您前去接待。”
徐锦言略感疑惑,回首望了望杨师傅和张老道:“此处一切有劳二位,我便先行回府,稍后再来查看烧成结果。”
杨师傅恭敬地应声:“少东家尽管去,窑火已然掌控,此事交于老朽处理,定无纰漏。”
徐锦言点头道谢,随后匆匆赶回府中。他刚至厅堂,便见一位青衣中年男子正与母亲交谈,那人气质儒雅,衣着考究,似是世家子弟。徐母见他回来,忙向那男子介绍道:“这便是犬子徐锦言,如今徐家商号皆由他打理。”
男子拱手一笑,温和道:“久闻锦言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在下楚昭明,乃是京城商贾世家楚家嫡子,仰慕徐家商号已久,特来登门拜访。”
徐锦言拱手还礼,心中暗自思量:“楚家乃京城富户,与我们素无往来,今日造访,恐非寻常。”
楚昭明话锋一转,微笑道:“徐公子,此次特地拜访,实有一事相求。不瞒公子,在下有意向贵商号学习瓷器烧制工艺,愿以高价购得贵商号的宝相花瓷。若能达成合作,日后定有厚报。”
徐锦言眉头微蹙,心中已有几分猜疑。宝相花瓷尚未面世,楚昭明竟提前知晓此物,不免让他心生防备。他略带礼貌地回应:“楚公子厚爱,然而宝相花瓷乃本商号独特纹样,恐难以轻易外售。贵商若有其他需求,我徐家定当倾力相助。”
楚昭明闻言,面色略显失望,然仍不失礼节地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勉强。但愿日后有机会能与徐公子共商大计。”
送走楚昭明,徐锦言转头对母亲低声道:“娘,此人来意不明,且对宝相花瓷图样知之甚详,恐怕另有所图。儿以为此人不可轻信,日后需多加防范。”
徐母点头叹道:“你所言极是。这楚家一向心机深沉,若非有求于咱们,断不会亲自登门。此人既知宝相花瓷,恐怕商号之内有细作传递消息,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