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入了安浦会,在邵诚手下做事。
邵诚说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打打杀杀那套早就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帮会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刀枪棍棒什么的都是用来吓唬人的。
只是我们会比普通商人多一些不普通的手段而已,和讲道理的人打交道自然要讲道理,但有些人是讲不通道理的,那就只能让他们老实闭嘴听我们讲道理了。
邵诚总是说,“手段可以收敛,但系规矩唔得变,面子唔得丢。
还有出嚟混,最重要嘅就系讲义气啦。”
邵诚很看重我,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唐池在厂子也升职加薪了,他带着小宁过上了好日子。
那个黄毛现在成了我的小弟,那混蛋明明比我还大四岁,却腆着脸一天到晚对我叫哥。
我现在替邵诚管着南城酒吧,这里也是他平时来的最多的地方,可见他对我很信任。
我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收买我,让我死心塌地地替他卖命,但是我认了,他确实是我的贵人。
唐池现在每个月都能回去看唐狗,现在我们有钱了,唐狗也能开始享福了。
但我和唐池都没有打算把唐狗接过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我们出来混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
我和唐池现在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因为邵诚愿意接纳唐池了,他已经开始慢慢接手厂子的管理了。
我们偶尔聚会的地方还是我之前打杂的那个夜宵大排档。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老板娘见到我都要喊一声——
“哟!这不是亭哥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啊?”
我轻笑道,“姐,别取笑我了,我们是来吃饭的。”
老板娘笑道,“还是那几样?”
唐池点了点头,“辛苦了。”
“好!那你们三个自己找地方坐啊,我也不招呼你们了。”老板娘转过身就自顾自地忙去了。
黄毛殷勤地给我和唐池擦桌子,摆椅子。
我白了他一眼,“你累不累啊?赶紧坐吧。”
黄毛呵呵傻笑道,“我当小弟得有个小弟的样子啊,要不是你们哥俩,我现在还在流水线上拧螺丝呢。”
黄毛十五岁就来临川了,家里也穷,老家还有五六个弟弟妹妹都靠他一个人养着。
我点了根烟,把打火机递给了唐池,“你怎么没带小宁过来啊?”
唐池接过打火机,点上了烟,顺手就把火机揣进了兜里,淡淡道,“她妈病了,这几天回老家了。”
我叹了口气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和她结婚吧?我真就想不通了,当初就是因为她差点让你断子绝孙了,你就这么喜欢她?”
唐池皱眉道,“你懂什么!这他妈叫爱!”
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你好色吗?你还爱上了?”
刚好,老板娘在这时候端菜过来,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轻笑道,“弟弟,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爱了。”
我不爽道,“我已经成年了好吗?我还不够大吗?”
随后我又坏笑道,“老板娘,要不你让我长大吧......”
老板娘在我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气恼道,“死小子!当了流氓都不会说人话了是吧!
对女人要说甜言蜜语的情话,而不是这种恶心的烂话。”
看着老板娘负气离去的样子,我有些莫名其妙,“之前我和她开玩笑都没事,现在她怎么生气了?”
黄毛轻笑道,“亭哥,你之前还是个小子,老板娘没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已经不小了,再说这些话就真是耍流氓了。”
唐池淡淡道,“就你这副德行估计一辈子都是个雏。”
我有些气恼,“那也比你强,什么女人都敢要!”
我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唐池表情难看,抽着烟也不说话,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黄毛见气氛不对,干笑了几声,“你看亭哥天天管着酒吧,这酒量也没见涨,才喝了几口就开始说胡话了。”
我也借坡下驴,倒满酒对着唐池举起了杯子,淡淡道,“我说的都是醉话,你别放心上......”
唐池叹了口气,举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淡淡道,“小宁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的......
她当初跟了邵诚也是迫不得已,我和她在酒吧认识,她也没有隐瞒自己和邵诚的关系,是我坚持要和她在一起的。
其实,是我害了她......
害得她被那些人......”
说到这里,唐池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当时,她就在我的眼前被那些人侮辱的啊......
你们说,我要是扔下了她,我还是个人吗?”
我和黄毛低着头,沉默不语。
唐池仰头又干了一杯,涩声道,“唐亭,我欠你的......”
......
当时,我并没有察觉到......
原来,唐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邵诚。
两年后,出事了。
邵诚的几个黑色产业接连被点掉,他怀疑身边出现了内鬼,恰好最近和安浦会一直有矛盾的东武帮也在虎视眈眈。
邵诚把帮会里所有的干部都召集在了一起,但我却没有看到唐池的身影,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今日叫大家嚟,就一件事,清理门户。”
邵诚摆了摆手,唐池被人扔了进来,我激动地站起了身,紧张道,“诚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邵诚看向我冷声道,“亭仔,我知这件事和你唔紧要,但系你哥哥确实点了我,他在背后捅我刀子啊!
他害得我好惨,你是懂规矩的,反骨仔没命活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唐池,他还是像条死狗一样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但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死了,他的心死了。
他眼神空洞,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我上前拎起了他的衣领,“唐池!告诉我!你没有背叛诚哥对不对?你告诉我啊!你没有!”
唐池红着眼眶,涩声道,“唐亭...小宁死了......”
邵诚冷冷道,“那烂货不该死吗?我当年就不该放过她的。”
我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唐池,转身跪在邵诚面前,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跪。
“诚哥!诚爷!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你,放过我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