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芬点头，又露出一个笑。
“那我现在就去给家里打电话。”顾烨起身出去，江意也没有拦着。
素芬的情况其实很不好，医院已经建议回家了。
江意一直不愿意放弃，顾烨支持江意。
但是半个月之后，素芬还是回家了。
倒不是因为恶化，而是经过这么久的治疗精神好了不少。
之前连抬手都费力，现在都能下床走路了。
一能动素芬就有些犟的说要回家。
“妈，今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江意最近总觉得不踏实，所以还是没有去上班，一直在家里陪着素芬。
就连江建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啧了一声，装作有些嫌弃地开口：“你这孩子，该上班的时候不去上班，一直在家里守着干什么？”
素芬笑着打了江建国的肩膀，没用力气，感觉打在身上轻飘飘的。
“小意喜欢在家就在家里，我看着也高兴。”
江意觉得更不对劲了。
之前和素芬说自己要靠进城的时候，素芬是最支持的。
但是现在为什么允许自己一直待在家里。
想不通就不去想，江意笑了笑：“果然，爸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看着江意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江建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嫌弃，只是你一直在家里守着，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没有，家人对我来说才是第一位。”
就这么在家里待了几天，素芬也劝江意回去上班。
江意为了不让素芬担心，还是同意了。
在一次见到素芬的时候，是在江意回去正常上班的第二天。
素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在这个月的时间里面已经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突出来，显得有些可怖。
江意一只手提着东西，看见床上的素芬的之后，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床上的素芬脸色蜡黄，因为最近一直服用止疼药，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江意知道，不少止疼药都有抑制呼吸的副作用。
所以此时的素芬仰躺在床上，嘴唇张开才能保证正常地吸入气体。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走上前。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素芬眼珠子转了转。
嘴皮子歪了，她手指动了动。
江意上前握住素芬的手：“妈，你说什么？”
素芬像是勉强地睁开眼一样，在江意手心的手指翘起来，指着江意。
“......小......小意......”
素芬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江意点头，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泪水却大颗大颗地掉着：“我在呢妈，妈，你今天吃饭没有？爸说你昨天就不吃饭了？为什么不吃饭啊？”
江意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顾烨站在江意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江意的肩膀。
江意想要冷静一点，但是看着这样的素芬，她还是冷静不了。
前两天还精神着的素芬，怎么这么快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江建国带着江澈出去，一脸苦相地开口：“爸这么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事情，当初十岁的时候就看着我娘走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妈得的是什么病？怎么......”
江建国的声音难得的哽咽，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声音都带着一些哀求：“怎么几天就这个样子了？”
江澈的话梗在喉咙里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两个字：“肝癌。”
江建国的身形一颤。
江澈连忙伸出手，但是被江建国抬手挡住了。
“......”
江建国嘴皮颤了颤，好半晌才开口：“你们，你们几个真的是要翻了天了，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了！”
“爸，你别生气！”
刚回家的江念看见江建国这个样子，还有对面江澈的表情，就知道江建国已经知道了素芬的病情。
“我们不是想故意瞒着你的，我们只是怕你担--”
“难道现在我就不担心了吗！”
江建国发火的时候带着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特有的威严感，江澈和江念都闭上了嘴。
素芬一只手抬着，执拗地不肯放下，看着她的嘴皮，江意将耳朵凑了过去。
“小......意......你，什么时候，回家。”
“妈，我已经回来了。”江意听清楚之后鼻子一酸，跪在床边回答道。
素芬摇头的时候闭上眼，估计是有些累了。
“什么......时候，回......去......”
江意：“......”
江意愣在原地。
素芬的眼睛睁了一些，嘴角张了张，但是没有说出话。
“妈，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我们一直在旁边呢。”顾烨轻声的开口，素芬慢慢地点点头。
江意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素芬疼得皱眉，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念进来，也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妈妈变成了这样。
或许是家里的人都回来了，所以素芬也清醒了一些。
江意看着也高兴了一些，只要有精神就好。
素芬在江建国的搀扶下坐着，靠在床头的枕头上面。
本来江澈和顾烨想帮忙，但是被江建国拒绝了。
“我自己来。”
江建国说道。
没有人上前了。
江建国怕弄疼素芬，所以抱着她收了力。
开始的时候因为用力太小，素芬差点顺着枕头滑下去。
还是江建国两只手牢牢地抱着才坐上去。
这几个动作下来，江建国的额头上面起了一层薄汗。
江意就这么看着：“爸，你头发什么时候白了这么多？”
江念也顺着视线看去，原本江建国的一头黑发，现在已经白了一半。
江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江建国的身边，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
摸到江建国的头发，很粗糙。
她又搓了搓，发现真的是白头发。
“爸......”江意开口，哽咽得说不出后面的话。
素芬慢慢地转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建国。
她伸出手，那一双手已经像是干枯的树枝。
皮紧紧地贴着骨头，在这小一个多月，素芬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江焕和江树在角落默默地看着素芬，双眼通红。
刚才大哥说，不能哭，到时候吵着妈妈，妈妈会生气的。
但是他们都知道，素芬不喜欢生气。
就算是做错了事情，素芬也只会笑着捏一捏他们的脸，说下次不允许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