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西王母的贴身侍女小环悄悄地走进了月老宫。
月老甚是惊奇,心道:“我这月老宫近日怎地这般热闹,连西王母娘娘的人都来了?”
小环不像天蓬一样带着什么礼物,她空手来的,带的只有西王母娘娘的口谕,内容也很简单:天蓬元帅守卫天庭,劳苦功高,本座体恤,欲赐其婚,然婚姻之根本在于夫妻同心,责令月老挑选天庭适龄仙子与之结亲,成全好事。此为密令,不可泄露,违者天规惩处。
“娘娘虽是女仙之首,可她的命令恐怕到不了小老儿这吧!”
“你还想和你妻子团聚吗?娘娘说了,办好这件事一切好商量!”
月老战战兢兢地接下口谕,脸上却好生为难。
那小环却道:“你不必为难,娘娘说嫦娥仙子就挺合适,你明白吗?”
月老遂解其意,说道:“小仙明白,谨遵西王母娘娘密令,嫦娥仙子与天蓬元帅确实般配。”
小环却道:“西王母娘娘呢不过是随口一说,至于具体人选,还是由月老您自己斟酌嘛,娘娘她可没做您的主儿……”
月老道:“小仙明白,小仙明白,娘娘她金口玉言,轻易不开口。”
小环道:“小仙告退。”
夜鸦从内屋走出来,拍了拍月老的肩膀,说道:“这下你可放心了?西王母密令,这事便不算是违反了天规。”
月老苦笑道:“不过是口谕,她大可不认账,却叫我里外不是人。”
夜鸦道:“所以嘛,此事凶险,还得我替您办,咱们还是快些学那禁术吧,莫要耽搁了您与尊夫人的团聚。”
二人走入书房开始钻研起秘术来。
风离带着夏寒已经回到了仙竹坞,三叔公见他没带着桃子一起回来,反而带回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妖女”,心中生了好大一团火气,风离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也不再执着,只想着时间能过淡化一切,其间陈天顺来过一次,没看到桃子后也生了气,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对风离动手,可离开房间时却一脚将他的房门给踢烂了。
村里人以三叔公为尊,不敢与风离多亲近,整个村子风离二人似乎被孤立了一般,但他却不在意,一心想着和夏寒过几天舒心日子,他们一起下河捕鱼,到地里种菜,他们搬离了三叔公的家,找了一块偏僻的地方伐木盖起了一座小木屋。
夏寒每天都挂着迷人的笑容,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此刻却与一般乡下农妇无二,但风离清楚,一旦她想起遗忘的从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快乐自在。
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风离也不愿意她想起什么,这一个月来她学了女红针织,学会了炒菜做饭,已经彻彻底底地融入了凡间生活。唯一没学的就是相夫教子,二人虽然同住一屋却从无逾矩,风离想的是有一天夏寒恢复了记忆,彻底放下了凌渊,真正接受了他,那才是风离所期盼的爱情。
所以他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让夏寒恢复记忆还是不想,后来也释然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时间总会一点点给出答案。
风离不止一次地看到三叔公在山头上悄悄看着自己,四目交会时他又扭头走了,每每心中一暖:“爷爷总归是将我放在心上的。”
那把龙吟剑被挂在墙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剑灵青儿偶尔会出来晒晒太阳和夏寒吵吵嘴,她似乎已经不再那么憎恨夏寒,只是有时会抬头看着天空愣神、落泪。
风离希望这样的生活永远这么过下去,他看着自己种的菜一天天长大,看着自己捉的鱼被一次次烹成佳肴,看着太阳一天天升起落下他的内心无比充实,看着正在吵嘴的两个姑娘,他淡淡一笑:“生活不就该如此么?”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天,仙竹坞的村民们都来到了风离的小木屋前,三叔公也来了,风离没等问,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大抵的意思就是同村的一个妇女无缘无故突然死了,大家都觉得是妖孽作祟,知道风离在外面学了本事,要请他去抓妖呢。
那死了的女人正是梅姨,风离小时候经常在她家蹭饭,是村子里有名的热心肠,只是她命不好,无论嫁给谁,谁就会无故暴毙,大家都说她是罗刹转世,专克夫。
梅姨死得很端详,脸上全无惊恐的表情,死前应该没有承受过痛苦。风离查探了一番,感觉房间内有股淡淡的魔脉气息,在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他发现了一根漆黑的羽翼,那羽翼坚硬无比且边缘锋利,定不是凡鸟所有。他思忖一番,脑海中陡然跳出一个人来——夜鸦,那只通体漆黑的大鸟!
“他为何会对一个乡村妇人下此毒手?”风离心疑,却也没有声张,只是对众人说道:“她是顽疾突发,暴毙而亡,并不是妖魔作祟,大家不必惊慌。”
众人对风离的话深信不疑,纷纷松了口气,可风离的脸色依然紧绷,他回到小木屋取下龙吟剑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夏寒问道:“风离,是不是天上的那些神仙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夏寒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以往的事风离都跟她说了个大概,唯一隐瞒没说的便是凌渊将军对她的情深切切,这段情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并不是天庭,而是魔族。”
“那你要如何?”
风离淡淡一笑,说道:“我自幼生活在这里,吃着百家饭长大,长辈们如同我的父母一般,村民们都是我的至亲,无论是谁,我都不能让仙竹坞人再无辜枉死!”
自此以后,风离时常拿着龙吟剑,登上仙竹峰,那是仙竹坞最高的山,在那里可以俯瞰全村,风离探查着村周围的所有生灵动向,一旦有妖孽入侵,他便随时准备与之血战!夏寒则依偎在风离肩上,听着晚风,甜甜地小憩。
梅姨自然是夜鸦杀的,不是用刀,也不是用手脚,而是他抽出了月老妻子采芹仙姑转生在她身上的元神。
夜鸦带着拿到的元神交给了月老,月老神情激动,满是皱纹的老脸止不住地抽动着,眼看就要落下泪来,夜鸦开口说道:“您先不要过于激动,采芹仙姑尚缺一缕元神,醒倒是能醒来,只怕是会身子孱弱,病体缠身……”
月老急道:“小老儿已经跟你说过,你们想要做什么我统统不在意,这一个多月里我已经将那点微末的本事都教给了你,全无保留,可为何你们却言而无信,连我爱妻的元神也不肯凑齐?”
夜鸦面带愧疚,他虽是魔族中人却也知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己的确答应过,可采芹仙姑丢了的那一缕元神实在是无处可寻,他几乎已经动用了魔族所有的力量,却还是竹篮打水。
他只好说道:“您不如先将尊夫人救醒,至于那一缕元神在下自当勉力去找,即便是找寻不到,那我便向我家主人讨个治病的方子,确保尊夫人百病不侵也就是了。”
月老凝视着夜鸦如同凝视着自己——一个多月里夜鸦仍旧以月老的容貌与月老相处,以至于月老有时都感觉到自己是否得了臆想症,宛如做了一个多月的荒唐梦。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以真身相见么,你不信我,我如何能信你,更如何能信你家主人?”月老道。
夜鸦笑道:“您是不信我家主人的神通,我家主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六界之内翻手云覆手雨,所到之处,六界生灵无不拜服,您还怕他老人家治不好尊夫人么?”
月老听夜鸦的口气,似乎所言非虚,他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倒也不说破:“既如此,我便相信令主,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虽习得了禁术,可那术法乃是上古遗留下的残篇,有大漏洞,其中暗含诅咒法,施术之人若是不得其法便会被咒法所害……故此,我妻若是安然无恙,我自会拼尽全力钻研破解之法,反之……”
夜鸦说道:“在下明白。”他嘴上恭敬,可心里却在暗骂:“这该死的老头果然还是留了一手,说什么尽力钻研,若是我猜得不错,破解之法便在他心中。”
月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夫妻团聚,他凝视着躺在水晶棺中的爱妻,不禁潸然泪下,自说自话起来:“你丈夫我是个十足的废人,当初保护不了你,如今冒着大险唤醒你却要让你承受病痛折磨,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
他原本想着要等那最后的元神寻到才唤醒爱妻,可他等不及了,分分秒秒都不想待在天庭这个是非之地,何况夜鸦信誓旦旦,他背后的主人又有大神通,一切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于是,他决定立马唤醒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