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诸位蒙古远道而来的使臣请坐。
过几天就是我们大明的节日除夕了。诸位身负使命不能回家。
是以陛下特命我带来了美酒和从草原来的肥羊。其余的礼物我已经命人送到会同馆了。”
薛虹一身干练的紧腰常装,一脸和煦爽朗笑容的看着诸位蒙古使臣。
“诸位请随我来,今日宴饮就不在室内了。”
十几个蒙古使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薛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一来,他们如今寄人篱下,而且有求于大明皇帝。
二来嘛,人家带了礼物上门,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因此众人便跟着薛虹骑马来到了京郊的一处空地上。
远远的望去,只见空地已经摆放好了几堆篝火,篝火上正炙烤着几只肥羊,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薛虹率先翻身下马,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递给一旁的护卫,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虹带头走到烤好的肥羊的篝火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出鞘自顾自的割下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好肉!!有肉岂可无酒!”
随着话音落下,几个侍从在一旁的马车中端下来了几大坛子烈酒和十几只大碗。
“我早年读书时曾经听说蒙古的汉子个个都是海量,我却是不信的。
今日借着陛下赏赐的肉和美酒,向大家讨教一番!请!”
听到薛虹这么说,众人也不再客气,几人一伙围坐在篝火旁,掏出匕首开始割肉吃。
薛虹见众人也不说话,不恼也不气,只是端起一只空碗,示意下人倒满酒水,然后举起向四周略带挑衅的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随着酒水入喉,一股冲天的辛辣之气直奔头颅,嗓子也如刀割一般。
艹!!!装逼装大了!!双蒸的烈酒就是不一样啊!喝果酒和米酒喝习惯了,上来烈酒一口闷,没直接挺尸都算薛虹身体好。
众人看到薛虹带着挑衅意味的动作,哪里还能忍??
你说他们笨可以,玩阴谋诡计确实咱们草原的汉子不如你们汉人。
可要说酒量……
众人纷纷效仿薛虹,直接满上,然后一仰头……
“爽!!”
“痛快!!!”
亲自感受了酒水的辛辣后,众人看薛虹的眼神也变了一些,至少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是个爷们儿!
有了薛虹的带头众人不再拘谨,开始大口吃肉,大口的喝酒。
虽然大明提供给他们的食物很精致,也很美味,但对于这些使臣来说,能吃到家乡的羊肉还是极好的,更别说还有这么好的酒了。
也许是喝了些酒,众人也渐渐的放开了些,彼此攀谈着。
而薛虹也不急着插话,也不急着知道对方用蒙古语在说什么,就这么吃口肉,抿口酒,仿佛真的就是简单的请蒙古的使臣们吃口饭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蒙古使臣许是喝多了,开始唱起了蒙古的歌谣。这也实实在在的勾起了众人的思乡之情。
等到两人唱完后,又是一声嘹亮的不同于草原汉子雄浑的高亢歌声响起。
“阿录文塔屋尼萨~len,阿噶嘞嘚~嘚地~雷吼……海~七民乎嘞~低里昏,有~芋泥乌七嘞外乎。”
虽然唱的不是那么标准,但确确实实是蒙古的歌曲。
一位使臣实在忍不住好奇,开口问薛虹:“薛大人,您唱的这个歌是从哪里学来的?您还会我们的蒙语?”
薛虹谦逊的笑了笑:“只是略懂罢了,早些年我认识一位经常到草原行商的朋友。
他和我讲的最多的就是草原的辽阔还有地上成群的牛羊,令我向往不已。
因此我和他学了这么一首歌,只是现在唱起来,既不应景,也唱的不标准,诸位别笑话我就好。”
其实就是敖包相会蒙语版,只不过薛虹以前的同学教他的。
不久前提前找了四夷馆的朋友纠正了一下语音错误和发音问题,薛虹又偷偷练习了好几天,为的就是在今天派上用场。
这属于彼此之间拉进友谊的固定流程。
请吃家乡菜,然后灌酒,灌多了再唱两嗓子,最好还是对方家乡的歌曲。
这一套下来,就没几个人不迷糊的!
“薛大人,真是想不到您还会唱我们的歌,只是这首歌我们从来没有听过,但确确实实是草原的歌曲!
您能告诉我们这首歌的出处吗?”
薛虹遗憾的叹息一声:“不瞒各位,这首歌本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所作,为的就是纪念他在蒙古的那位姑娘。
他本准备要放弃家族的一切,前往草原寻找那位姑娘共度一生,在塞外牧羊。
只是不幸染病,苦熬了三年,又担心因为自己让姑娘误了良人,所以不敢去信,最后……只留下了这首歌,在三年前中秋节后不久,郁郁而终。”
一众蒙古汉子虽然身为使者,都是粗中有细的主。但或许是在酒劲的作用下,此刻竟然也变得感性了起来,下意识相信了薛虹的话。
一时间又是几大口烈酒下肚。一大群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个个红了眼眶。
“薛大人,可以教我们这首歌曲吗?”一位使臣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薛虹端着酒碗走了过去,和对方碰了碰:“这是自然,我的朋友这首曲子如果能传回草原,被心爱的姑娘听见,想必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来!共饮此酒,敬我的这位朋友,敬大明的百姓和草原的儿女真挚的情感!!干!!!”
又是一碗酒下肚,薛虹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了。
可眼前这些蒙古汉子,一个个还精神的不行!真是不服不行!!
喝过酒后,空旷的大地上,响起了一群男人的鬼哭狼嚎。
甚至有几个汉子已经站起来开始伴舞。
原本还对薛虹心生警惕的众人,此刻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一起载歌载舞。
……
薛虹看着面前比斗摔跤的两位大汉,与其他人一同拍手喝彩!
一位使臣主动走了过来,颇为感慨的道:“薛大人,您真是……”
薛虹转过身来一笑:“我怎么了?”
“说实话,您和我以前看到的汉人不太一样。
您不觉得我们是野蛮之人,不觉得我们是你们的敌人吗?”
此话一出,原本载歌载舞的众人也停了下来,看向薛虹,他们也想知道,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不像话,却有十分豪迈的薛大人的看法。
薛虹放下酒碗,环视一周然后开口道。
“若说一点戒备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至于敌视,还真没有多少,更多不过是各为其政罢了。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在这片土地上,长城南北打了上千年了,期间我们打到过北边,北边也打到过我们南边。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厮杀之外,彼此之间的血脉是否也在不知不觉相溶?
有多少草原的勇士曾经在朝廷做了将军,名传千古!
我们彼此相邻上千年,血脉渐渐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有谁愿意掀起战争!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好吗?”
此话一出引得大部分的使臣同意,但有几个使臣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薛虹暗自将面色有异的几个人记下,然后继续开口。
“不瞒诸位,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在遥远的国度中,有强大邪恶的存在来侵略、伤害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最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团结起来,就像我的这只手一样!
拇指是汉人、食指是蒙人、中指是藏人、无名指是苗人……还有许多我也叫不上来名字的族人,他们就是手心。
我们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打跑了外来的敌人,最终亲如一家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薛大人,您认为这样的日子,真的会出现吗?”
薛虹非常自信的回答道:“未来一定会的!既然我们的祖先们曾经都彼此放下过仇恨,为什么我们不能呢?
当今陛下一直对草原子民的遭遇感到痛心,否则也不会日思夜想呕心沥血的想出了互市的办法来帮助草原上的百姓。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也不用刀兵相见,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草原的孩子同耕田里的孩子无所顾忌的生活在一起。
陛下、还有满朝诸公正在为此而努力着。”
……
远处准备善后工作的礼部官员看的直咧嘴。
“薛修撰可真能说会道啊!”
隆庆帝派他们和蒙古使臣沟通,可进展却很有限,这些人总带着浓浓的戒备。
谁想薛虹一来,这十几个石头就自己开了花了,真是令众人大开眼界啊!
难道说……就因为薛修撰长得好看??
蒙古汉子也是颜狗????
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靠!这不公平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