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不耐烦地挥挥手,阴沉着脸,瞧向星风:“赶她走,别打扰王爷养病。”
得了鬼医的命令,星风拽着叶晚萧的手加重力道,又拉又拽,将她往后扯。
叶晚萧躬着身子,极力往前拉。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和星风一较高低。
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拉不动谁,站在王府门前的长廊下僵持。
吱呀--漆红色的大门又打开些,小团子披着白色狐裘,双手分别踹在对面的衣袖里,红着双眼,跨出门槛。
“星风,松开娘亲。”
星风狠狠地剜了叶晚萧一眼,即便心里不愿意,还是松了手,顺带着冲叶晚萧哼了一声。
“洲洲。”叶晚萧顾不得星风的恨意,推开他冲上前,蹲在小团子面前,“你父王如何了?”
鬼医警惕地护在小团子面前,上下打量叶晚萧:“洲洲,你进去,这里交给我来解决。你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小团子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轻拨开鬼医的手,从他胳膊下钻出来,直面叶晚萧。
半个月的功夫,小家伙消瘦了不少,两腮向下凹陷,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向叶晚萧的时候也没有了素日里的童真,反倒是泪意慢慢,满眼委屈。
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晚萧,低声询问:“他们说,是娘亲给父王下了毒。”
“不是。”叶晚萧想都不想立即摇头,“洲洲,我没有给你父王下毒,你相信我。”
“哼。”鬼医没好气地冷哼,抓住叶晚萧的胳膊就想拽起她,“你没有下毒,那百灵丹如何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承认,王爷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相信你这样的女人?”
叶晚萧纹丝不动,抓着小团子的双臂,坚定地凝望小团子:“洲洲,你相信我吗?”
鬼医气得直跳脚:“你快走,别在这里蛊惑人心。洲洲是不会相信你的!”
说着,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站到叶晚萧身后,双手从她的腋窝下探出,一把捞起叶晚萧,拖拽着她往外走。
“慢着。”
小团子忽然叩住叶晚萧手腕,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几秒,挪开视线,扫向鬼医:“我相信她。”
鬼医满面惊讶:“洲洲。”
“你松开她。”
小团子说着,绕到叶晚萧身旁,按住鬼医小臂:“让她进去见见我父王。”
眼瞧着小家伙个头不大,神色却格外坚定,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退让,鬼医气得猛抽回手,指着叶晚萧对小团子吼:“你和你父王早晚会被这女人坑害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经过叶晚萧的时候,还不甘地狠狠剜了她一眼。
小团子耷拉脑袋,拢了拢狐裘,这才握住叶晚萧的手,扬首看向她:“跟我来。”
萧墨渊的院里很冷清,只有几个黑衣星卫在廊下巡视。
看到小团子带着叶晚萧进来,几人都露出警惕之色。
显然,那药里地问题不仅星风和鬼医知道,只怕如今宸王府上上下下都认定萧墨渊此番中毒是叶晚萧动的手脚。
屋内烧着地龙,比屋外竟然还要暖和些。
细闻之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绕过屏风,萧墨渊面色苍白,躺在榻上纹丝不动。
他榻边放着一只吊脚小银炉,炉子上正煨着药,药汁扑腾扑腾,蒸腾起雾气,熏得整间屋里弥漫药味。
“鬼医说,这种药物可以让人心境平和,能暂时性保父王心脉不受损。”
小团子一边说着,一边脱下狐裘,坐到榻边。
他抓起萧墨渊的手,小心掀开被子,将萧墨渊的手放进被子里。
小团子俯低身,凑到萧墨渊耳边,低声道:“父王,娘亲来看你了。”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若不是他胸口还略微有些起伏,叶晚萧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两个字划过脑海,叶晚萧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快步上前,蹲在榻旁,握住萧墨渊的手腕,素白的手指在他的脉搏上轻轻点动。
脉象虚浮,时隐时现,时重时轻,很没有规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洲洲。”叶晚萧闭眼号脉,“你仔细告诉我,你父王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团子咂摸嘴唇,思索片刻:“那天娘亲走之后,鬼医打算给父王解千机引之毒。”
“原本鬼医便说,那解毒的草药并非万全之策,很可能会出现其他问题,甚至加重父王身上的千机引之毒。”
“可父王还是义无反顾地让鬼医解毒。解毒进行到一半,鬼医本都松了口气,说解毒八成能成。”
“就在那个时候,父王忽然吐血,随后浑身抽搐,瞬间面孔肿胀。鬼医这才发现,父王体内除了千机引之外竟然还有毒蛇子的毒。”
“只是千机引作为百毒之首,始终压制着毒蛇子的毒,所以鬼医解毒之前并未发现。那时恰逢千机引的毒已经快要清了,毒蛇子的毒这才爆发出来。”
“鬼医说,若父王所中只有毒蛇子之毒他便是用其他药物也能解。可是,父王身上既有千机引,又有毒蛇子。”
“若不能得到毒蛇子的解药,贸然用其他药物解毒,只怕会和千机引还有竹兰草相冲,反而不妙。”
小团子说完,一滴眼泪顺面而下,幼小的肩膀轻微抽动几下:“这几日,鬼医一直在研究父王所中毒蛇子究竟是哪一种,好找到解药。”
“可惜……”
他抽泣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叶晚萧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攫住,心脏一抽一抽,疼得她喘不上气:“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人来武侯府寻我?”
小团子摇摇头:“那日鬼医得知百灵丹是娘亲给父王的,也提出要去武侯府寻娘亲说个清楚。”
“可是父王拦着不肯,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告诉你,否则严惩不贷。”
“父王的话,星卫们不敢不听。”
叶晚萧眉心紧锁,鼻尖发酸,眼泪啪嗒一下落在萧墨渊手背上。
她知道,萧墨渊之所以不让宸王府的人去寻她,就是因为不想给她扣上一顶下毒谋害王爷的帽子。
她诈死之事尚未尘埃落定,若是再添新罪名,就算是那免死金牌也救不了她。
便是到了如此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他心中却还是挂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