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将军已经回边境,下官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放在辽人那边。”
“若是在此刻内斗那才真是中了辽人的计。”
“更何况之前都无消息,突然便冒出辽人的探子,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事中蹊跷。”
陈褚淡定自若脸上带着笑,就在等他出头一般:“正因为危机当头,才更要先把这件事解决,否则辽人密探还会不停的传送情报,若是战场情报泄露,李大将军岂不是危险?”
“在说,老臣未记错的话,之前许大人有在府中当过苏小姐的先生吧?”
“很难不让人认为许大人是别有私心。”
他说着眼神直直的犀利的看着许京墨,许京墨又道:“那又如何?正因为那些日子常在府中常来往反而更清楚苏大人的情况。”
“倒是陈大人,听闻那位黄大人想捉刺客擅闯苏府未成,朝廷上下可都知道您疼您的侄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在公报私仇。”
陈褚看着许京墨平淡的表情说着这些话也只是笑了笑随后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道:“许大人,老臣可没有这个本事。”
“以老臣来看,那苏小姐才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联合寒鸦阁散落的人员来刺杀殿下。”
“璃阳宫那事可是严重不少,老臣这里无意间便找到了那封书信,同时曹侍郎也可作证,她曾与宫外人书信密切来往。”
许京墨与刘祈安听到这里顿时有一些压抑的喘不出气,那就是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便是一切主谋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
刘祈安不语,死死的握着扶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许京墨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陈大人说此话可有证据?”
陈褚也不犹豫立马便掏出了那两三张信纸,许京墨仿佛有些失控一般立马便抢过那些信纸看了起来。
陈褚又掏出一封信继续道:“这封信是那日刺客为了躲避李大将军等人追杀,随后便躲进了马车里面,这是苏姑娘掩护他出城而留下的感谢信。”
“这首诗是老臣昨晚让娘娘亲笔书写的,圣上与李王当时也在场,拿回去对比一看字迹居然一模一样,还有假?”
许京墨冷笑一声又道:“若两人真有合作关系,那刺客为何要刺杀苏姑娘呢?”
“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此刻信封已经被王公公拿走,刘祈安看着信纸手止不住有一些微颤,陈国公也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这也是下官最疑惑的一点,或许这信封也有可能出自您的手呢?许大人?”
“这是您的字吗?”
他说着拿起那张字帖,许京墨无法辩解只能点了点头。
“您当苏姑娘的教书先生,那肯定也是有教她写过字的吧?她的字却跟您的字有几分相像,也有可能是你故意教苏姑娘写字,让她把字练的跟你一样后,刺杀殿下不管有没有成功你都可以嫁祸给她不是吗?”
众百官传阅着那些信封与字迹纷纷议论起来,许京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明白了陈褚的意思。
那就是在自保与保苏晚瑾从中选择一个,这两字的确有几分相似,趁着许京墨沉思之际,曹鸿便走了出来又道:“殿下,那日下官确有帮一位叫书墨的姑娘往娘娘宫殿送过信,当时她跟我说的是已经得到您的允许了。”
“下官才安心的将信封送了过来,一路上突然有点事便让一位小太监拿给了她身边的侍女,一问便能确定。”
舆论顿时便往陈褚这一边倒戈,许京墨突然觉得从来都没有如此头痛过。
李思辰走进殿内,满脸的平静如水,余光又瞥了陈褚一眼便道:“的确为辽人暗探,那日抓获的刺客都与这个暗探一样,捉到没多久便毒发身亡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策划的事情竟然能牵扯到苏晚瑾身上,看样子自己也是被陈国公摆了一道,但是现在将实情说出来又有何用。
目前洛亦水也是下落不明的状态,没有人作证,就连刚才去检查尸体也有陈褚的人全程陪同,这一场他是势在必得了。
“若事实真如此,那苏氏之女便是为了刺杀殿下而假冒圣上口令,属实是株连九族之罪。”
陈褚乘胜追击继续道,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起来,证据确凿刘祈安却迟迟不语。
他突然感觉到这一刻自己是有多么的无能为力,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护不住,许京墨闭眼思索了几分。
回想起那日自己的父亲得杨馨所助,开脱了罪名,现在同样的情况又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他不顾李思辰和苏轼璃的视线跪了下来同时又深深地磕了一头道:“这些书信均为下官所写,与苏氏之女无关,一切确如陈大人猜测那般。”
“不知者无罪老师之错不应该怪罪于弟子之上。”
刘祈安此刻心情却复杂,一位是自己忠诚的友人,另一位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两个都不想失去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绪起来随后道:“许大人,你如实交代。”
许京墨此刻脸色很平静又道:“因为只有她知道下官的字,所以下官便派刺客杀她,避免计划暴露。”
“苏姑娘那晚遇刺已经昏去,根本不知那刺客长何样,她也只是出于善心出手相救而已。”
“书墨姑娘的书信也是下官着人模仿写的,本是想拿给刺客的,却错拿了直接送到了娘娘手上。”
“娘娘应该是没有看那封信,否则她一定会告诉殿下您即将遇刺的事情。”
“许大人这理由很牵强呢。”
陈褚带着审视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许京墨脸色还是如往常一般淡漠语气坚定道:“皆为下官实话。”
“许大人既已认罪,但毕竟是高功之臣,若是殿下治以死罪必定会引起百姓之间的恐慌。”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许大人的品行端正,不是吗?”
“本王只求莫要置许大人为死地。”
李王暗暗咬了咬牙连忙站了出来道,曹鸿见状也一同出来求情继续道:“李王说的有理,圣上三思而后行啊。”
陈褚微愣,不明白这曹洪此番行为又为何意?脸上只是带着笑道:“圣上要杀要剐都可,你们何必如此包庇罪臣?”
刘祈安将那些信纸一并扔了出去良久才开口道:“许京墨流放蛮荒,女眷贬为庶民,未到及笄之年的剥去官姓以乞讨为生。”
许京墨此刻已是气的怒火中烧但还是隐忍的磕头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殿下,刺客之事已解决,这通敌之事……”
陈褚又再次继续道,刘祈安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随后道:“先将苏府上下人都关押至大理寺,朕已经乏了,明日再审。”
他听到这里顿时满意的笑了笑,紧接着刘祈安又道:“朕会让李王协助调查此事。”
李王回了一声是便看了看陈褚,下了朝后他便跟了上去毫不客气的问道:“陈大人这是花了多久时间来算计这一些事。”
“就好像我们做什么,你都能提前预知一番,莫不是有高人指点?”
陈国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道:“老臣听不懂李王爷在说什么?”
见他装糊涂,李思辰笑了几声神色冷淡的绕开他离去,心里第一次如此不痛快,这种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先一步被人得知。
苏晚瑾依然还记得那日满身是血从府里被人推搡着走出来,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同情而是充满了怨念。
江栩竹此刻心情大好像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一般大声笑道:“听说你爹近几年贪污的银子全部撒在了你回亲的日子,那大摆戏台三天三夜,又是唱又是跳的,而有一些人却因为没有粮食饿死在这城外,不知道那些人见过府中如此繁华景象会怎么说呢。”
民众听到她的话顿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大部分都只是知道苏轼璃有通敌之罪罢了,没想到还贪污。
听着众人的议论她只觉得心寒,自己印象中的苏轼璃本身为人正直爱妻如命,护女心切怎么可能会跟贪污扯上关系,但也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见那人满身带血,他们如同遇到死神一般纷纷自觉的退开路来,生怕下一秒自己便是刀下亡魂,而苏晚瑾却自己将匕首丢落至府中,什么武器都没有自然也无法伤人,就算匕首没有丢江栩竹这等人也绝不会允许她带刀在身。
毒辣的烈阳晒的她头昏脑涨,苏晚瑾意志坚定的忍着昏厥的冲动不断的往前走着,手上脚上都拴着铁链每走出一步都极其的沉重。
心里只想着突然这样死了也挺好的,这样也算是为凌赔罪了,江栩竹见她脸色煞白随时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又下了马从腰间取出水囊强制灌了下去,同时又用水泼在脸上试图能让她清醒一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随即便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苏姑娘,您可要坚持住啊,这么多看着您呢,您要是死了,刚刚那几个丫头也会跟着你下去的,还有个叫琉棋的姑娘我们没有抓到但也是迟早的事。”
听到琉棋并未被抓,她的心里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冷漠的笑道:“凌,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江栩竹表情似乎再一次冷了又道:“叫我江副将,苏姑娘,当时我也同样说过这句话,甚至跪在地上抓着你的脚哭的撕心裂肺求你不要开枪。”
“但是你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们从前那般关系有多好,现在我就有多恨你。”
苏晚瑾强制自己清醒随后又一手推开了江栩竹继续往前方走着,脚步虽已摇摇晃晃的,但是她的身板却不曾弯下过。
夜落雨,泷鸦一身漆黑的着装,下半脸被黑布遮住,他压着身子尽量将自己融入与夜色之中,雨水不断的打在身上,脑子此刻却从未如此清醒过,回想到白天时亲眼目睹的画面呼吸变得不自觉急促起来。
此刻苏府内不断有禁军徘徊巡逻,雨天给了他极好的机会,同时能掩盖住不少的杂音。
他先是迅速的从屋檐上落下快步翻滚躲到了草丛之中,又趁着巡逻人员换岗的时躲进了书房之中,便听到外面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怎么没有看到那把刀了?”
“哪把刀?”
“就是那个苏大小姐用的刀啊。”
“哦,你说的是那把匕首啊,匕首早就被江副将他们收走了。”
“听说那江大小姐如同活阎王一般附体砍了不少大理寺那边的人。”
“你没看到吗?其中一个人手活生生的被砍下来了,简直是触目惊心。”
“那苏小姐一身上下全是血,搞得跟凶案现场一样。”
“最主要是这江副将胆子也够大的,那刀全是血色了她居然就直接捡了,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敌的人,那场景估计也跟吃饭一样天天见吧。”
“反正我光是想想那副场景都觉得毛骨悚然的。”
泷鸦听着两人的谈话眉头紧锁起来,看样子匕首已不在苏府了,江栩竹拿走的话也算凶器应该会扣押在大理寺那边。
他这样想着从怀里掏出一支普通的镖往反方向扔去,镖直直的插在木桩上发出声响不一会顿时将那两人吸引过去。
泷鸦又借此机会再一次跳出窗户,翻上屋檐迅速离开此地,这匕首他必须拿到,如果让江栩竹与黄永年那两人看出端,那苏晚瑾无疑便坐实了刺杀的罪名,那许京墨的顶罪都将毫无意义。
他就这样急匆匆的在屋檐之中穿梭着,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先是在粗壮的树上藏匿了一会,便见李思辰拿着琵琶坐在廊内拨弦,那曲子缓慢静谧,雨声为副曲融合极其优美。
曲终后李思辰才把阮琴放置一旁随后开口道:“可有找到?”
泷鸦随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身湿漉漉的走进廊内摇了摇头又道:“下一步该如何?苏尚书和苏姑娘都被关在大理寺,那大理寺本就是黄永年管着一定会想办法让苏轼璃认罪的,是否应该先去营救苏姑娘他们。”
李思辰摆了摆手随后道:“大理寺那边有本王协助他们也不敢如何,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洛亦水找到还有那个叫千面狐的人。”
泷鸦不解又开口问道:“虽说你协助着他们不敢如何,但是总有你不在的时候。”
“找千面狐做什么?”
李思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扇起风来自信的笑道:“那苏轼璃本就是他们自己人,只是本王用他女儿压制着他,让他临时归顺于我们。”
“苏轼璃又为陈褚的好友,相信他倒也不会如此快要了他的命,不过若是他们内斗本王倒也无所谓,比起这个还是将苏姑娘救出来要紧,毕竟单单从璃阳宫那晚,也值得本王冒这个险。”
“他们先抓获定会先让苏轼璃认通辽之罪。”
“那把匕首本王会想办法拿出来的,你当下任务就是把这两人找到。”
“本王自有对策。”
“洛府已跟陈褚是蛇鼠一窝,洛亦水不出逃也是危在旦夕,你明日一早便往北边去寻,哪里越乱就去哪里找,只有鱼龙混杂之地才能隐藏住他的身份。”
泷鸦点了点头心不甘但也只能相信能李思辰可以完成这事,毕竟最开始就说好了,必须绝对的互相信任,甚至他以性命担保,这才是两人合作的契机。
寒鸦阁的驻地便在西路的一家名叫玉满楼的大酒楼,那里的伙计打手掌柜均为寒鸦阁成员所装扮,回到了玉满楼后泷鸦便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着装走了出来,赵平见他出来手上扫地的活顿时停了连忙走过来问道:“少主,怎么样了?”
泷鸦摇了摇头表示不怎么样后又问道:“琉棋姑娘你们救到了?“
赵平拍了拍自己胸脯随后自信的笑道:“那当然是,少主交给我的任务什么时候没有完成过,早上我们便将她接过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屋内睡着呢。”
“睡着?”
泷鸦看着他问道。
赵平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解释起来:“我们也不想打晕她的,只是那姑娘像牛一样倔,说什么一定要回苏府找自己家的大小姐,没办法我只能打晕她杠过来了。”
“明日我要去北方一趟,玉满楼的大小事物都交付予你,还有看好她,不要让她私自乱跑。”
泷鸦的话刚说完,赵平便有一些不满起来连连抗议道:“少主走这么急做什么,还不如让我去呢,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管的过一个酒楼。”
“今日与往日不同,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待我回来酒楼若是亏损便罚你清扫茅厕一个月。”
赵平听到他的话顿时气的吐血但是也只能接下,他也知道自己与少主一同长大这种时刻少主也只能信任自己了,更何况现在寒鸦阁内还闹着内鬼的事件,搞得整个阁内的人人心惶惶的。
苏晚瑾无力的坐在牢房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同时又回想起了有一次出任务时因为极度饥饿而吃了自己同伴的经历。
江栩竹看着牢房里的人脸上带着笑意,周围没有任何人,她先是抬手理了理发丝随后笑道:“那晚在璃阳宫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却没有接受。”
她听到这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冷笑起来继续道:“原来那刺客也是你,你把一切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她只是笑了笑不语,不一会儿苏轼璃便被人押了过来,此刻他与生自来的贵气与儒雅不见,身着一身单薄的囚服,发丝蓬头垢面,两人对上了视线。
一想到从前他那般高高在上现在却沦落到如此,苏晚瑾鼻子不禁一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自己代入原主把看成了亲生父亲。
她连忙扶着墙壁走了过去,强忍着酸楚叫道:“爹。”
此刻心里没有别扭与不适应而是充满了真诚,苏轼璃想替她抚去脸上凌乱的发丝那一身血顿时忍不住落泪道:“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出宫呢,如今你与皇上和离,苏家已经没落,爹已经无能为力护着你了。”
江栩竹抬了抬眼,侍卫便压着苏轼璃离开,苏晚瑾视线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而去,还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她一声嘘堵住了话,那侍卫在江栩竹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江栩竹笑的猖狂起来对着你道:“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见她不语江栩竹再次自说自话起来:“好消息是有人替你担下担子了,好像是许大人自己坦白了,哦不对现在他已被夺去官职,应该叫许京墨了。”
“殿下念他德高望重流放至蛮荒,许氏其余人贬为庶民。”
“圣上如此仁慈之心,真让人不得不称赞。”
“这刺杀的罪名你算是躲过了,不过这苏轼璃还有个通敌之罪。”
一想到那夜那股怒气顿时如同被水扑灭,那股莫名的愧疚感再一次袭来。
苏晚瑾却没想到许京墨为了自己如此,再一次忍不住眉头紧锁看着她又道:“凌,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跟任何人无关。”
“那我就是要把所有人卷进来如何?”
江栩竹勾了勾嘴随后便转身离去,此刻黄永年这边顾忌着李思辰在一旁也只能尽可能展示自己的公正性随后问道:“苏轼离,证据都已经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苏轼璃冷哼了几声语气坚定道:“老夫何罪之有?为何要认罪,你们以为让我担下这一切就可以逃脱掉吗?”
“我是不会替你们担下这个担子的。”
听着苏轼璃的话,黄永年不自觉有一些心紧再一次道:“苏大人酒可以乱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我们想让你担什么,既然如此那总要把证据拿出来。”
他说到这里不禁看了看一旁的人,李思辰心思却不在当前而是余光四处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一般突然笑道:“听说苏姑娘不受服砍了侍卫一只手是吗?”
黄永年见他不扯正事不自觉有些不耐烦先是点了点头又道:“李王信息倒是挺灵通的。”
“李王爷,苏晚瑾也已抓,比起闲聊不如先把当下的事情解决?”
江栩竹一边说着走了过来,李思辰只是余光瞥了一眼脸上的笑没有变继续道:“江副将不早些回边境为国效力,怎么有心思管起这事来了。”
“我既然知情自然要管,毕竟这大辽暗探若是把情报泄露出去,那李大将军岂不是有危险。”
“在说,李大将军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关照一下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