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一口气跑到底层的游轮尾巴上。
满心都是方才被众人打趣的那些事儿,只觉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心烦意乱得厉害。
她独自踱步到甲板边缘,眉头紧蹙,望向远处海天相接之处,但纷乱如麻的心绪还是平复不下来。
突然,一只海鸟可能是被船上的喧嚣惊得慌了神。
“嘎嘎” 叫着从沈嫣头顶低空极速掠过,翅膀扇起的劲风甚至撩动了她头发。
毫无防备的沈嫣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往后连退数步。
慌乱间,她脚下一个不稳,脚跟狠狠磕在甲板一处凸起上。
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狠狠朝一旁的栏杆撞去。
“哐当” 一声巨响,看似坚固的栏杆竟不堪一击,应声断裂。
沈嫣眼前一闪,只觉身体急速下坠。
紧接着, “噗通” 一声,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将她裹挟。
冰冷的海水好似无数细密的钢针,直直扎进沈嫣的每一寸肌肤,冻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极度的惊恐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眼,双手在水里疯狂挥舞、拼命挣扎。
嘴里歇斯底里地呼喊:“救命啊!来人啊!”
然而,游轮上的音乐声、碰杯声、谈笑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全然掩盖了她那微弱又绝望的呼救声。
咸涩的海水一股脑儿灌进她的口鼻,呛得沈嫣剧烈咳嗽,胸腔像是要炸裂开来。
一波波巨浪无情地砸向她,将她卷入幽暗深海,四肢也因海水的低温迅速麻木,力气在一点点消逝殆尽。
沈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蹬着双腿,可身子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不断下沉,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微弱。
最终,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韩呈铮彼时正斜倚在不远处的船舷,心不在焉地浅酌手中美酒,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儿。
不经意间抬眸,正好目睹沈嫣坠入海中的一幕。
韩呈铮脸色骤变,手中的酒杯 “啪” 地掉落,酒水四溅,玻璃渣碎了一地。
几乎是下意识地,韩呈铮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船舷,嘶吼一声:“沈嫣!”
旋即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刚一入水,韩呈铮便被刺骨的寒冷紧紧裹住。
他咬着牙,强忍着不适,眯起双眼,迅速锁定沈嫣落水的大致方位。
双臂如高速运转的船桨,奋力划开水面,双腿急速蹬水。
可一波接着一波的巨浪排山倒海般砸来,一次次将他拍回原地,每一次冲击都震得他骨头生疼,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
在茫茫大海里苦苦搜寻了许久,韩呈铮只觉体力飞速流逝,四肢沉重得像灌满铅,每划动一下都要使出浑身解数。
就在他快要被绝望吞噬之时,一抹熟悉的衣角在翻涌的浪涛间一闪而过。
韩呈铮心头猛地一震,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个方向拼命游去。
终于,他瞧见了昏迷不醒的沈嫣,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唇乌紫,一头长发如杂乱的水草在水里肆意飘散。
韩呈铮心急如焚,一个使劲上前,紧紧抱住沈嫣,将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托出水面。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沈嫣,坚持住!”
说罢,他单手艰难划水,拼了命地朝着游轮游去。
大海又一次掀起数米高的巨浪,裹挟着他们往深海拖去。
韩呈铮紧紧箍住沈嫣,挣扎出来。
手臂被暗藏的礁石划出一道道口子,鲜血汩汩涌出,在海水里晕染开来。
可他全然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满心满眼都是游回游轮。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韩呈铮终于游到了游轮不远处。
他仰头,挑准时机,扯着嗓子高喊:“快!扔根绳子下来!”
有船员发觉异样,一看是落海了两个宾客,急忙喊上人展开营救。
不多时,周域等人也收到消息,跑了过来。
乱哄哄一片。
舒窈窈和傅煜琛本在那边安静地享受着二人时光,听到这边的动静,心头皆是一紧。
舒窈窈拉着傅煜琛的手,疾步奔过去,“肯定出事了!”
待看清是沈嫣落水、韩呈铮下海营救的场景,舒窈窈心急如焚。
“嫣嫣……” 舒窈窈想搭把手救人,却无从下手。
傅煜琛轻揽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别怕,韩呈铮水性好,大家也在,会把沈小姐救上来的。”
虽是安慰之语,可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凝重,紧紧盯着海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船员们手忙脚乱地抛下绳索。
一旁游艇也出发,朝两人开去。
韩呈铮用牙死死咬住绳索一端,腾出一只手将沈嫣牢牢绑住,声嘶力竭地大喊:“拉她上去!”
船员们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将沈嫣拉上来接应的游艇。
韩呈铮紧接着攀着游艇。
一上船,韩呈铮全然顾不上自己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径直扑到沈嫣身旁。
沈嫣双眼紧闭,面色如死灰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韩呈铮双手颤抖得厉害,却稳稳地按压沈嫣的胸口,争分夺秒地进行心肺复苏。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和着海水模糊了双眼。
他却顾不上擦拭,嘴里不停念叨:“沈嫣,醒醒!求你醒醒啊!”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过了多久,沈嫣 “哇” 地吐出一大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瞧见眼前满脸焦急、狼狈至极的韩呈铮,惊讶得瞪大了双眸,虚弱地开口。
“韩呈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救我?”
韩呈铮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游艇上。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与汗水,声音沙哑得厉害:“嗯是我。”
两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游轮猛地剧烈摇晃起来,船身发出 “嘎吱嘎吱” 的恐怖声响。
原来,刚才几个大浪拍来,已经迫使游艇离游轮越来越远了。
方才在紧张的救援过程中,游轮不慎撞上暗礁,船底多处破损,海水一直在涌入。
此时此刻,终于,引擎也 “哐当” 一声熄火失灵,整艘船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