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环顾四周,游人们南腔北调,来自五湖四海。
还有一桌老外。那年代,中部省份这样的小县城里,能遇见老外还是很稀罕的。老外的身体硬朗,大冬天的竟然有人穿着t恤,裙子。裸露着长满黄毛的胳膊和腿……
上菜的速度很快,黄俪对那小姑娘说,“麻烦幺妹儿给我们介绍一下噻!”
小姑娘说好啊!
这是碗托,是荞麦面做的。说着她做起示范。先把木片在碗里划了几刀,凝固的荞面变成了菱形块状。然后淋上蘸料,再把荞麦面块搅拌均匀,然后拿出大号牙签分发给大家。“可以吃了!”
黄母用牙签扎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尝着…
“呃,酸咸香辣,有点像我们那里的川北凉粉。”
他们还品尝了油炸糕,莜面靠姥姥,刀削面,过油肉等等。小姑娘点餐水平很高,每个菜品点的量都不大。细算下来却有七八个品种。一圈吃下来,感觉刚刚好。
张峰问姑娘,来平遥旅游的客人,一般都带些什么纪念品,或者当地的土特产?能存放住的那种…
小姑娘歪着脑壳想了想,“平遥古城里的土特产,旅游纪念品很多的。我给你们推荐三种,纯粹是本地特产,是其他地方买不到的。”
一平遥推光漆。
二平遥牛肉。
三是山西产的老陈醋。这三样最具代表性,而且都存放得住,当然牛肉除外。
用过午餐结完了账,黄母又把一张十元的纸钞,塞到了小姑娘的手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费吧?张峰在国外电影里看见过。现实生活中给小费,这还是头一遭。而且她出手阔绰…
张峰大学毕业,一个月的工资才是五十四块六。平均到每天的工资是三点二元。十元相当于他三天的薪水。我去,她太大方了!
小姑娘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钞票。“谢谢阿姨,如果下次还来平遥古城,欢迎来本店用餐。”
张峰相信,小姑娘不是客套,她是真心的欢迎他们。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得了十元小费,而且是美刀。顶得上她三个月的薪水了。
哪个不欢迎?除非瓜兮兮的脑壳子被驴踢了。
吃过午饭,张峰陪着母女俩游览了天下第一镖局,文庙两个景点。又买了些推光漆制作的笔筒,摆件等工艺品,以及冠云牌的平遥牛肉。
打包在一个大纸箱子里,张峰吭哧吭哧的搬到了车上。心里想,看那黄母花钱如流水,更印证了他的怀疑。
返城路上,黄俪坐上车不久 便很快进入梦乡…
久别重逢,昨天她们母女一定聊得晚。今天又起大早,而且一天的旅行让人疲惫。张峰也一样,甚至更辛苦。可他没这个福分,他要开车。
黄母问张峰,“小张,听说你也做点生意?”
“有的。最近和同学注册了个图书发行公司,还搞了个三百平米的书店。也就这几天吧,马上就开业了。”
黄母顿时来了兴致,“是吗?那你快说来听听。”
于是,张峰便将尔雅书屋的情况讲给黄母听。他讲的详细,黄母听得认真。而且偶尔会的打断他,询问一些…
黄母吃惊道,“呵呵,一本挂历能发行到两百多万,你们岂不是赚了?张峰,等挂历出版后,记着给我发两千本。我也要那种精装的…”
千万别忘了哈!
张峰大惊失色,“伯母,自己家里用,我送您几本就行了,干嘛一下子买那么多?得花不少钱呢!”
黄母说不是自己用。
是用来送人的!我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国内外的顾客很多。还有方方面面的关系,逢年过节都需要打点的。
在国内做生意,脱不开这些人情世故。你们现在刚刚起步,时间久了就会明白。有些钱能省,有些是省不掉的!
张峰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嘛,您今天介绍起日升昌记来如数家珍。”
黄母笑笑,得意的说。“呵呵,很奇怪吗?我的祖父,就是黄俪的太老爷,曾经是胡雪岩阜康钱庄一个分号的掌柜。所以对于这段历史,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掌柜?”张峰又是一惊。“胡氏家族的嫡系?”
“不是的!掌柜是票号的经理,负责人。相当于现在银行分行的行长。你目前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
“嘿嘿,也不怕伯母笑话。他们给我安了个董事长的名号,目前在公司,我没有负责具体事务。”
黄母惊讶了!
“为什么呢?”
“呃,伯母。主要是我不想陷入繁杂的事务中。给自己留出点时间,画点画儿岂不很好?这是我的理想。”
黄母呵呵笑了,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这个董事长久而久之岂不是会被架空?最后仅仅是个摆设!
“嘿嘿,我们大学四个同窗臭味相投,感情深厚。他们也习惯了我发号施令。其实我不想做这个董事长的,做个只分红的股东岂不美哉?可是不行,哥儿几个不同意。”
“呵呵,我明白了。你原来是他们的头儿,精神领袖!那么我问你,你们注册的是什么公司?相互之间有没有关于股份的协议?”
张峰说注册公司时,请了个律师朋友,还是比较正规。注册的是股份有限公司,相互之间也有协议。
“呃,要得要得!小张我再问你一哈,你们合作的基础是啥子呢?”
尚涛不假思索。
感情深厚,知根知底。黄母听后摇了摇头…
“你知道噻?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尤其是人。条件地位的变化,导致人会变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中外为了利益,父子反目兄弟结仇的事不胜枚举。”
“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张峰就是一愣。
“啊?不会吧?”
黄母一席话,算是给张峰提了个醒。其实,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生意做成了,却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同窗四年的友谊。而这些对于性情中人的张峰,是何等的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