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黛玉提及林如海,贾母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贾母看着黛玉的脸,竟似看到了自己女儿的神情,心里一时难受,一时欣慰,孩子不仅仅是长大了,居然还学会对她用计谋了。
沉默良久,贾母颓然道:“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
外祖母老了,也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只盼着你日后若有难处,切莫忘了贾府还有我这个老祖宗。”
只是心中难免伤怀,让宝玉和黛玉成婚这条路彻底走不通了,她只能好好养着身体,盼着多活几年,才能让女婿和黛玉多照看着些贾府。
否则的话,贾府便真的要落魄了。
这时,外面传来贾政问询的声音,贾母微微闭眼,挥了挥手道:“让他们进来吧,今日之事,在场之人都莫要再提。”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
在场的两个丫鬟都深知贾母的手段,忙应承下来。
贾母换衣服,黛玉和孙悟空离开,两边的人错过之时,王夫人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一脸讳莫如深。
贾政和王夫人进来磕头请罪,贾母本来心里郁气也散了,也能冷静着说话,她看着王夫人道:“你只瞧着元春封了贵妃,就以为贾府能高枕无忧了?
哼,真是糊涂至极!”贾母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失望,“我原是打算将黛玉许配给宝玉,贾、林两家关系更加亲密。
那林如海是什么人物?他本就是当今心腹,如今更是两江总督,位高权重。
黛玉若能嫁到贾府,于贾府是多大的助力,你难道看不出来?”
贾母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如今越骂越气,狠狠瞪着王夫人道:“你倒好,竟给宝玉弄了个通房,你安的什么心?
你莫以为我不知,自打玉儿进府来,你就处处为难她。
黛玉本就不喜你和宝玉,如今这般,她与宝玉是再无可能了。
你这是要断了贾府的一条好路啊!”
王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贾母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哥哥王子腾的官位这几年纹丝未动,你难道还看不清局势?
这贾府要想长久,得靠多方扶持。
你且看看,这贾府下一辈,可还有得用之人?
你莫要再耍那些小心思,从今往后,对黛玉要好生对待,切不可再惹是生非,若是因你之故对贾府不利,我定不饶你!”
王夫人听了,心中又惊又怒又惧。
她惊的是贾母竟如此清楚自己的盘算,怒的是贾母这般严厉斥责,让她在贾政面前失了颜面,惧的是若以后真如贾母所言就遭了,自己已经将黛玉得罪透了。
若是这死丫头在寄人篱下之时,事事听从于她,为她着想,尊敬她这个舅母,她怎会为难她?
王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又低下头去,不敢表露。
她忙跪下,声音有些发颤:“老祖宗息怒,是媳妇糊涂了。媳妇定当谨遵老祖宗教诲,往后定对林姑娘关怀备至,不敢再有差池。”
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对黛玉更是添了十二分厌恶,只是如今不敢违抗贾母之命罢了。
贾政也在一旁道:“母亲所言极是。你行事怎如此莽撞?为宝玉安排通房之事,全然没考虑贾府大局。
林如海与贾府联姻之利,你岂会不知?却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日后莫要再这般糊涂,若再因你生出乱子,我也难容你。”
王夫人再三请罪,贾母长叹了口气,挥手让二人退下,她人老成精,岂会看不懂王夫人的心思?
从今以后,她便只做一个身体康健的老祖宗,万事再不管了!
等她百年之后,贾府是死是活,都与她不相干了。
孙悟空和黛玉走出贾母院子的时候,恰好碰到宝玉和宝钗。
宝玉一脸心虚尴尬,他自觉做这档子事儿没有错,便是睡上十个八个丫鬟又如何?总之动摇不了黛玉的地位。
却没想到被宣扬的满贾府都知道了,便更加难以面对黛玉。
“林妹妹,你也在这儿?去我那边坐一坐,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了,咱们说说话。”宝钗亲切道。
黛玉待要拒绝,宝钗不由分说,上前拉着黛玉的手,就要拉她走。
谁知黛玉竟像是脚底生了根一般,宝钗使了些力气,黛玉依旧纹丝不动。
宝钗便道:“好妹妹,自你搬出去之后,竟是对我生疏了吗?”
除了一起上学时还算和睦,黛玉竟想不到她们不生疏的时候,沉默片刻,道:“就依姐姐所说,去玩一会儿子吧。”
宝玉胡乱道:“我,我先回去换了衣服再去找你们。”说完,落荒而逃。
宝钗替他解围道:“别管他,记挂着袭人呢。前儿袭人受了寒,又遭了惊吓,昨儿个发了烧,他放心不下也是有的。”
到了薛姨妈这边,宝钗的丫鬟和贾环正在玩耍作赌,宝钗也不去管他们,让黛玉和孙悟空坐了,又道:“庄子里新摘的果子,好不容易得的,赶紧送了过来。
听闻孙武师爱吃新鲜果子,我这便去给你们拿。”
不等黛玉拒绝,宝钗便出了门。
贾环和莺儿正玩得热闹,贾环开头赢了几局,心里正高兴,谁知宝钗和黛玉等人一来,他就连输了几盘,心里已经是急了。
再来一盘,依然是输,贾环便恼了,把骰子扔到一边,又把钱全部抓到自己手里,道:“是我赢了!”
莺儿委屈道:“分明是我赢了!”
贾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道:“就是我赢了,你别耍赖,我要走了。”
他眼珠子一转,冲黛玉道:“林姐姐,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我赢了?”
黛玉还没说话,莺儿敢怒又敢言,站起来冲贾环道:“一个爷们儿,敢做不敢当,连几个钱都放在眼里,还赖我们的。
前儿和宝二爷一起玩,他输多少都没着急,剩下的钱也都给我们了!”
贾环便噘着嘴道:“你们都爱宝玉,他是太太养的,我又是什么呢?你们都欺负我!”
说着,便大哭起来。
宝钗正端了果子进来,听见贾环哭,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听得不耐烦,站起来一把掐住贾环脖颈,贾环似大鹅一般“昂”了一嗓子,哭声顿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