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苍辗转间打听到,彭英死后,为他办事的官吏跑腿被打压得厉害,有些远走他乡,有的回了乡下老家,还在县城的倒是有一人,从前看牢房的。
莫苍在天黑时找到那人居住的小破院子,悄悄打听关于彭英,最主要是关山军的去向。
山坳里,唐越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日。
春季的粮食最难买,也不知王志和莫苍那边是否顺利。
关屯,大部分人都在南梁另一侧开荒。
雨水滋润着大地,开荒地里不再尘土飞扬,有些高壮的灰菜足有拇指粗细,用上巧劲倒是可以连根拔除。
农具被用坏一批之后,他们的速度慢下来许多。这种时候与徒手开荒相比也没好多少。
零散分布的杂树暂时没时间处理,老丁原也没打算今年就挖树根,清明之前应把全力用在扩大地域长宽之上。
经历一场春雨的水井透着青绿之色,再也不用拿沉重的陶罐带水,谁渴了走一截到井边,比之前方便太多。
絮儿观察着这一片地势,上一场寒雨下到最后变成零星雪花,落在地上丰富着泥泞。下方谷底算是一条阴沟,光照少,并不适合种粮食。
胡伯已经在带人堆着矮坝,以防之后雨季来临时有大片泥土被冲走。
矮小子杨立地和最会挖坑的安通都跟着胡伯,砌墙也是个耐心的手艺活,有些人天性干不来,便只能去翻土和捡石头。
他三人其实也不轻松,地里捡出来的石头没地方堆,再远一些就要耗费更多体力。
为了尽快给石堆腾地方,胡伯先把能用得上的另外放置,至于那大片的无用碎石,以后空闲了再想办法。
薛家的人将粮食运出平安镇时,盘龙寨早收到风声。垂涎欲滴的贼和久等不到的唐越冬都在等着王志。
而王志则是在等莫苍与他汇合。
出于对兄弟的信任,他甚至没想过莫苍被困在松县出不来。
东躲西藏的莫苍身上带着重要之物,好不容易混出城。等追上王志等人,运粮车队正在与王志争辩。
“兄弟,你们关屯究竟在何处啊?再走下去可就接近鬼庄了。”
王志悠闲道:
“还早还早,我家不路过那里,不过这一路也多谢诸位了。
这次出门匆忙,下次带些好物分与兄弟们。”
那些人早就想回去向东家复命了,但王志一张巧嘴让他们放不下手停不下脚。
路上好言好语不说,时不时还安排他们停下歇歇。
莫苍追上来时,王志险些没认出来。
“你怎么……”
“回去再说,能买到这些粮食,你本事还凑合,给家里传消息没有?”
王志道:
“不是在等你么?现在差不离可以了。”
运粮那帮人好奇打听,这又是什么人啊?
王志笑着含糊道:
“家里惦记,这不就让兄弟出来接应一二。再向前走个五里,兄弟们卸了粮食便回返即可。”
几人放松下来,笑呵呵道:
“这一趟活走得自在些,下次有事可要记着兄弟啊?”
王志:“那是自然,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五回拜把子磕头。”
莫苍先走一步拐向岔路,见唐越冬带足了人手放下心来。
“老唐,我有急事回去找军头,你带人向外接应一下王志。对了,最近外边冒出个什么盘龙寨,小心点别踩坑。”
唐越冬对着他背影喊:
“哎?什么事急成这样?好歹说一声还有多远啊?”
莫苍现在只想回去将东西交给孟长义,荒山野岭,他们又人多,没什么可担心的。
唐越冬只得带路去找王志。
而乡路上,送粮那些人纷纷与王志道别。
粮食被卸在路边,人与车都是他厚脸皮从薛良那里“借”的。
王志一个人守着粮食,四周看了看,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山里惊起一阵飞鸟,王志眼神变得犀利,浑身紧绷做出防守之态。
莫苍不会不与接应的人说清楚,没有等到自己人的暗语,他无法确定山里的是什么人。
一刻钟后,王志的心还是沉了下去,有山匪一个个冒出来半包围着他。
“喂,山下的兄弟,我盘龙寨只要东西不要人,你走吧。”
王志冷着一张脸,心里想着该怎么拖延时间。
山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王志心里着急,到底是哪个孙子被军头撵出来的?
磨磨蹭蹭怎么还不到?
“那个……山上的好汉~”
王志干哑的嗓子还有点破音,惹来一阵哄笑。
那边有人玩味道:
“我也知道你舍不得,这样吧,你扛,能拿走的归你,地上的归我们兄弟。
我这人最是大度,可不能说我欺你孤身一人呀。”
王志呵呵干笑,换刘奔或是曹三德或许还行,他刚被人揍一顿,内伤还没好利索呢。
敌众我寡该用什么来着?早知今日,当初军头讲军事就该多听听。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看来是没认出我,盘龙寨是吧,爷爷记住了!早晚有一天挑了你的寨子。”
王志扛起一袋粮,被压的踉跄几步站不稳,又摔回麻袋堆中间。
山上又是一阵哄笑。
“喂,兄弟你也太虚了。”
王志低声骂骂咧咧:
“你虚透了,爷爷那是身上有伤,不然说什么也得与你大战百十回合!”
令王志稍微放心一点的是,山上那些狗贼并不着慌,只要他们不急,来接应的兄弟总会到的。
唐越冬等人临近时,的确听见嘈杂声,众人自觉放轻脚步,侧耳听了一阵后察觉不妙。
莫苍刚说起什么寨的,这就遇上了?不会这么巧吧?
“老唐,你什么意思?”
唐越冬搓搓下巴,沉吟一会后脸上带着坏笑。
“想办法把脸遮上,咱们给王志来一个真假山匪。几年没活动手脚,也不知这群人是否抗揍。”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苦了王志,忍着难受扒拉米粮袋子故意逗笑那些王八蛋。
不说王志的内心焦急与惊险,莫苍一路翻山穿林,能走近路绝不犹豫。有水就喝,没水渴着,夜晚只有彻底看不见才肯停下暂歇。
等他回关屯时,石罗锅还以为有流民闯到这种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