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无数生锈机关和簌簌铁屑掉落的声音中,陈昭领头带着秦璎粱普夺路而逃。
和上一次因锈潮跑路不同,这一次的危机更直观可怖,也更令人作呕。
让人尖锐牙酸的声响中,秦璎手里的迷毂花灯遗失。
她右掌穿刺在骨杖上,迫不得已带着这件累赘玩意跑路。
许是这装脏身体也能肾上腺素飙升,秦璎现在已经完全没觉得疼了。
耳边突突回响的是她的心跳声。
靠近石门时,粱普的警示声响起:“小心。”
秦璎察觉到斜侧面有风声袭来。
她用有点丑陋的姿势,猫腰向前一扑踉跄躲过。
眼尾余光,只见一个粘在石门上的锈人收回了想要抱住她的双臂。
它如活人一般,扭动脖子追随秦璎跑路的背影。
被锈覆盖的面部,异常恶心狰狞。
粱普将险些摔一马趴的秦璎拉起,两人一前一后跟随陈昭挤进了石门缝隙。
在他们身后,涌动的锈潮中,一个个以双肘双膝爬动似壁虎的锈人朝他们追赶而来。
虽遍体都是锈一爬吱嘎作响如老旧齿轮,却违和爬出了短跑健将的速度。
爬行时手脚倒腾出残影。
如虫一般追逐在后,时不时从高高跃起想要抱住拿着骨头杖的秦璎。
秦璎也察觉到这些玩意可能目标是钉在她手掌上的骨杖,她尝试丢掉这破玩意。
可尖刺卡柱骨头长出倒刺,跗骨之蛆一般甩脱不得。
跌跌撞撞奔跑间,秦璎数次险险避过。
见护在她身边的粱普也跟着陷入危险,秦璎心一横道:“粱普大哥,别管我你自己跑吧。”
她大不了放弃这装脏身体回箱外去。
但粱普不一样,血肉之躯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她喘息道:“这根骨杖克锈潮不克锈人,你砍下我的右手,借我的手将骨杖取走。”
以粱普的表现出的身手,他拿着这根骨杖反而能更轻松避开这些锈人的追逐。
秦璎功利的思考逻辑,在粱普听来却带着些惨烈意味。
他和前头的陈昭齐齐叱骂道:“别胡说。”
陈昭回身来也拉了秦璎一把:“还不到那一步。”
说话间,前方微光一现。
秦璎只觉脚下寒凉,竟踩进了及膝深的积水中。
和梦中一样,铁锈污水搅和成一种混沌又尖利的污物。
秦璎皮肤被藏在其中的尖锐锈蚀划破。
疼痛中,她突然想起在梦中是在高处向下俯瞰。
鬼使神差的,她仰头望向头顶。
紧接着,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把。
一个巨大兽形影子,正俯瞰着他们慌不择路的奔逃。
她的动作被陈昭和粱普留意到,两人同时抬头。
和秦璎一样,他们也震慑在原处。
这时,后方一个锈人跃起。
眼见着就要扑上粱普后背,及时回神的秦璎脚跟一转。
抡棒球一样,把死钉在她右手的骨杖抡出。
染满她鲜血的骨头杖,一杖抡在那锈人的脑袋上。
只听一声脆响。
锈人半边脑袋像被踩扁的水罐般瘪下,里面金属色颅骨耷拉下来。
这动静把陈昭和粱普齐齐唤醒。
陈昭背着的护帐小白猴,先也露出畏惧神色。
可后来它鼻头耸动嗅了嗅,发出尖锐叫声,然后敲鼓一样敲打陈昭的脑袋。
“小猴说,那不是活物!”
能同豢养猴儿沟通的陈昭说罢,他自己都先松口气。
天花上那玩意体型更胜丰山骁骑中豢养的重鼋,他们在这小山洞里撞见这种等级的玩意有死无生。
别说他们两个,就是秦璎也松口气。
她自暴自弃把钉在手掌上的骨杖当棒球棍使,接连轮飞两三个锈人。
气喘之余,觉得还挺顺手。
趴在陈昭后背的小白猴,吱吱叫着朝着黑暗中一指。
秦璎她们携带的迷毂花灯只剩一盏,能见度十分有限。
在黑黢黢的洞窟中,全靠这小猴指路。
陈昭道:“跟上!”
他们便又朝着那个方向去。
跑了一段,一个深深的巨坑豁然出现在眼前。
极其简陋像开玩笑的栈道盘旋而下,通往底部祭台似的地方。
比起遍地污水的这里,那白石祭台看着干净圣洁。
秦璎他们没得选,身后黑暗中水声哗啦哗啦,那些东西还在追。
陈昭一个箭步,踩上了栈道。
拖着秦璎的粱普跟随其后。
跑了几步,只见一个个锈红色人形趴在栈道边缘。
它们终于放弃了追逐。
秦璎三人这才靠在栈道上,长出了口气。
左右看看,三人都狼狈得要死。
陈昭和粱普身上就没一块好肉,秦璎也不遑多让,手掌上还钉着根骨头棍。
她弓着背,肺都快咳出来——如果这装脏人偶身体存在肺这一器官的话。
在栈道上休息了一小会,那些锈人还层摞层叠高高一样围在栈道出口,沉默无声的看着他们。
陈昭活动活动肩膀,没好气道:“这些鬼玩意,在忌惮什么?”
这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他。
他们只能去到下方的祭台,找线索找出口。
陈昭拉了一把秦璎:“走吧,先去下面,给你手上这玩意拔了。”
“谢谢,中郎将。”秦璎道谢一声,扶着岩壁站起。
陈昭这才嘿嘿笑道:“客气什么?以后便随阿烈叫我陈叔。”
说罢,他拍了拍背着的小白猴:“背了你这猢狲一路,现在该你去探路了。”
闻言,小挂件一样趴在他背上的护帐小猴跃下,善攀爬的长爪抓住栈道边缘荡下。
充当了探路的先锋。
不多时,下边传来猢狲哦哦的叫声。
陈昭侧耳听了一阵后,道:“走吧,下面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