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街坊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太大的利益纠纷一般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也有例外。
邻街有户人家姓黄,躲躲藏藏生了六个女孩,最后才博得一个要继承皇位的男孩。
取名黄骏。
黄骏一根独苗,又有六个姐姐做血包奴隶,拿上了团宠耀祖剧本。
全家捧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种情况下,黄骏被惯得无法无天。
从前老城区风气很不好,耳濡目染下,他学了一身坏毛病。
十四五岁染一头须须七彩鸡毛,成天骑着个鬼火摩托大半夜在街上炸街。
这老城街上的街坊,倒不存在忍气吞声怕他。
天天堵在黄家门口骂,让黄家管管。
黄家人却个个不以为然,重话都不会说两句,更不用说管教。
黄骏一身恶习,干了不少缺德事。
他比秦璎大四岁,秦璎从小就长得好,就是性格比较孤,喜欢独来独往。
黄骏见过秦璎几次,起了心思纠缠上来。
不知道看了什么小说,成天嘴上挂着些黄毛中二语录自觉迷人。
秦璎极度厌蠢,看他那蠢得进博物馆展览的样子压根不想搭理。
黄骏集结一群人,来堵秦璎。
事实证明,染黄毛对战斗力没有加成。
他们六个瘦鸡崽子,被打小就练过的秦璎揍得开花不说,又被秦志国收拾了一顿。
明面上黄骏收敛了,但实际上他干了更恶性的事情。
有一次,放学时秦璎听见窄巷里有哭声,还有黄骏不耐烦的催促骂声。
她去看,才发现黄骏把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堵在穷巷,手伸进了那女孩的裤子里,还拿个破手机录像。
秦璎跑过去,书包朝着黄骏脑袋上抡。
几书包把黄骏砸个脑震荡,险些踢爆他孽根。
警察调查才知道,这不是黄骏第一次犯案,他还将录像发布到了网上。
这桩案子证据都在黄骏自己的手机里,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明了。
受害者都是未成年,情节恶劣,造成后果严重,黄骏被判得很重。
事后,黄家被几个受害女孩的家属砸了一通,赔了很多钱。
黄家全员,都认为是秦璎小事闹大害了他家的独苗,从此和秦家交恶。
这桩事情已经过去很久,秦璎初听许姨妈说起黄骏这个名字还回忆了一下。
怕她掉以轻心吃亏,许姨妈严肃道:“黄家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黄骏也不会是关几年会改的那种人。”
“你千万把这当回事放在心上,可别大意吃了亏。”
秦璎也认真道:“我知道,等会就买点防身的东西。”
得了她保证,许姨妈这才放心离开。
晚饭后,秦璎打算去把买来的纸扎烧掉。
最关键是,划定的焚烧区域在城南,她得去踩踩点。
想想从哪条路线把韩烈和夫诸这两只捞回家来。
一想起他们现在的体型,秦璎就脑仁疼。
韩烈还好,秦璎特意留下了张朗的风衣。
那黑风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可以掩盖畸变的身体。
韩烈勉强能穿上。
麻烦的是夫诸,两人高的白鹿走哪都跟路标一样显眼。
秦璎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得要死。
顶着细雨靡靡,秦璎寻了件宽松卫衣穿上,后面背一个装着很多食物的双肩包。
身前挂着个背狗的斜挎包,包里揣着睡得昏昏沉沉的祸斗。
又叫了闪送帮她把买的纸扎的四合院麻将机,送去划定的焚烧地点。
就算下雨,也不影响人们对过世亲人的思恋。
秦璎去时,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焚烧纸钱的火堆。
将暗未暗的深紫天幕下,这些火堆瞧着像是天上的星火落地。
秦璎寻了个避风处点火。
她买的那些纸扎堆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祸斗不像寻常小狗,在这烟雾缭绕中它反而清醒。
望着被风卷向天空的灰烬,它兴奋得呼哧呼哧吹出两口满是硫磺味的气。
要不是秦璎用手捏着它脑袋,说不得已化为祸斗真身窜进火里打滚,卷着火焰满城奔跑了。
纸扎不比冥包,一道火就全化为灰烬。
秦璎拉了一下戴着的鸭舌帽,转身要走。
想试试能不能去地下溶洞,给韩烈他们送点吃的。
刚一转身,她听见有人喊道:“秦璎,是秦璎吧?”
她站定脚步,抬眼看去。
一个剃短寸的男人站在三步之外。
他个子不高,看着有一种难言的气质,看似老实,但乱瞟的眼神却透出油滑。
正是出狱的黄骏。
秦璎看见他就恶心,脸色一沉。
黄骏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一样,视线在秦璎脸上狠狠扫了两遭。
下午才蜕皮的秦璎,皮肤白得像素胎瓷。
黄骏垂下眼睛,搓着手道:“我不是想找麻烦。”
秦璎面无表情看着他,听着他的谎言。
“从前确实是我犯错了,我活该,我从没怨恨谁,只有对受害者的歉意。”
谎言。
“当年幸亏你阻止我,不然我还不知道做多少错事。”
谎言。
“拦住你,只是想诚心给你说句谢谢。”
黄骏唇角扬起,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他咧出个笑来:“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真话。
秦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不用客气。”
她摸着祸斗的脑袋,从黄骏身边绕过。
一直到走出很远,她都还能感觉到那种蛆虫蠕动一般的粘腻视线,跟随在她的后背。
狗改不了吃屎,她等着他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