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等级。
因为系统没有明确设定，
人类不得不根据主观难度去量化分级。
某位知名的排名猎人在媒体上曾说：
“想提前知道地下城等级吗？很遗憾，这种方法不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进去测试难度。”
系统简直是个怪胎。
有些地方它表现得十分贴心，
但在某些地方，又莫名地不近人情。
如果能在进入前告诉等级，岂不是更方便？
“不过有个小提示。观察围绕地下城的色调明暗，越深的颜色，越可能是高难度地下城。”
但即便如此，这也不一定可靠。
毕竟，难度本身就具有主观性，
而这种提示也只是基于概率统计的不靠谱传闻。
因此，世界猎人协会不得不制定一个标准。
这个标准非常简单：
“如果至少有五名对应等级的猎人参与攻略，仍然无法通关，就将地下城等级提升一级！”
比如，有五名A级猎人参与，但仍然失败。
那么，这个地下城就会被评定为S级。
虽然这种判定标准显得粗暴，
但猎人们对此还算满意，
因为比起没有标准时，地下城事故确实减少了很多。
当然，这种方法本身……
仍然不可避免地需要牺牲一些人。
归根结底，问题在于：
“那些进去之后就再也没人出来的地下城，该怎么判定等级？”
“说得也是啊，最终还是得有人进去确认，否则只能靠猜。”
“那谁去呢？”
“总会有些队伍进去碰碰运气。”
“嗯……虽然进是自由，但也该有些更有实力的公会先确认吧？有些人可没胆子进去。”
而我要进入的地下城，
就是这种被称为“未知等级地下城”的地方。
最终，针对这些地下城的攻略，
一般会等到一段时间仍无人成功时，由大型公会出面确认。
虽然听起来像是协会的强制要求，
但其实也并非什么“贵族义务”。
因为高难度地下城往往伴随着丰厚的奖励，
因此，竞争激烈的竞标时常发生。
“不过话说回来，
即使是大型公会，也必须重视安全管理。
随随便便派二队、三队进去，结果全军覆没的话，损失可不小。”
因此，他们在行动前，
通常会派出“侦察队”进行初步探索。
得益于此，
我才能比其他雇佣兵更早嗅到地下城的气息。
“是洞穴吗？”
【进入地下城。】
伴随着一阵刺骨的感觉，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化。
场景是洞穴类型。
滴答，滴答！
从天花板的各处，水滴不断落下。
好在洞壁上点缀着稀疏的夜明珠，
光亮足以让视野保持清晰。
“哦，这可是夜明珠！要是拆下来卖的话，能值不少钱吧。”
“别乱动，小心点。你没听说过那些因为随便碰地下城里的东西而丧命的猎人吗？”
“只是说说而已。”
我紧张得绷紧了神经，
而奇素律和她的队员却悠闲地伸展身体，随口闲聊。
除了我以外，总共有四名队员。
S级的奇素律以外，其他三人全都佩戴着A级的紫色铭牌。
“……”
我咽了咽口水。
这几个像邻家大叔般谈笑风生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排名猎人，
更是那些拥有“称号”的强者。
“大家别太放松，紧张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暗帝”奇素律。
“速剑、小火，跟我一起绕这地方转一圈。”
“明白。”
“好的。”
不愧是顶尖人物。
虽然这些A级猎人彼此看上去挺随意，
但对她却格外恭敬。
“还有，向导——姜善旭先生？”
“您请说。”
“麻烦你去找出口，同时也照看好搬运工。”
“果然，真是适合我的任务。”
中年猎人姜善旭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没问题吧？”
“如果我说没信心，我的称号恐怕会哭吧。”
他的称号是“向导”，
据说系统给出的评价是：他极其擅长寻找地下城的道路。
这的确是侦察队中不可或缺的能力。
“那就赶紧行动吧。”
奇素律头也不回，径直跑了出去。
“啊，其实她刚刚也跟我说了话吧。”
她只把我称作搬运工，
没有名字，也没有称号。
即使我拥有稀有的天赋“死灵法师”，
即使我曾在E级地下城中如霸王般连横三年，
在他们眼里，我仍然只是个新人。
这就是我当前的地位。
“喂，搬运工，紧张吗？”
姜善旭咧嘴一笑。
因为他年纪较长，第一次见面时就让我放松随意些，
甚至开玩笑让我叫他“哥”。
“嗯？怎么说呢……说不紧张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
“那就保持紧张。”
“啥？”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提醒你，这地下城，问题可不只是一点两点。‘暗帝’大人让大家紧张起来，肯定有理由。”
“是、是吗？”
现在想来，
奇素律的表情确实有些凝重。
虽然是未知等级的地下城，
但不过是几个杂鱼队伍失败的地方罢了。
可她这位世界前一千名的顶级猎人，竟然显得如此着急？
“这地下城，太安静了。
结构也过于简单，几乎没有怪物的迹象。
在这样狭窄的洞穴里，如果有生物存在，应该会有震动或回声才对。
嗯，这说明……可能隐藏着某种特殊的机关。”
“哇，连探索前都能看出这些？”
“当然啦，小子。老子可是摸爬滚打了多少年啊。”
他轻笑了一声。
“走吧，按照吩咐，先找出口再说。”
“明白！”
我跟在他身后，
方向与奇素律所去的相反。
背后和手心都冒着冷汗，但我没有犹豫。
至少，和高手同行让我感到几分安心。
但这种安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唉，这实在让人不安。”
“嗯，有些奇怪。没有陷阱，也没有提示……啧，真是诡异的地下城。”
“喂，搬运工，你是不是觉得身体有些沉重？还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
“……”
随着我们继续前进，姜善旭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快的气味，
而我的身体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沉重。
那种黏腻而浓厚的力量，仿佛要将我的身体硬生生地拖向地面。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
“有点起鸡皮疙瘩啊，向导哥……咱们这样继续走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也是头一回遇到。就算是面对顶级猎人时，也没感受过这种压迫感。”
“啥？”
“好像有某种不可理喻的存在在前方等着我们。可恶，你是死灵法师吧？”
“是的。”
“赶紧召唤点什么东西出来吧。虽然我尽量会帮你，但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出了事，你得先顾好自己。”
“……”
他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但我选择听从高手的建议。
【‘骨1’出现。】
【‘骨2’出现。】
【‘骨3’出现。】
【‘骨4’出现。】
【‘骨5’出现。】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消耗了50点精力值，召唤出了所有可用的骷髅兵。
接着，我将举盾的骨4布置在前排，
让持弓的骨3和会施法的骨5在两侧防守，
然后将骨1和骨2安排在后排掩护。
“靠，这些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回想起刚获得这项专属能力时，系统让我给骷髅兵命名，
我根本没想到它们还能成长，就随便取了个编号，
没想到直到现在还在用这些名字。
“哦？骷髅兵？还有更强的吗？”
“没有了！”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扎中了我的痛点，我有些恼火，刚想反驳。
就在这时——
“呜……”
令人作呕的气息迅速笼罩了整个空间，仿佛在迎接什么一样。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让呼吸变得艰难无比。
就像在桑拿房待了十几分钟一样，身体的内外全都开始燥热发烫。
“向导哥！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再往前走一点，前面有一块空地！”
“到了空地又能怎样？”
“我哪知道！不过我能感受到那里有一些气息，可能有人在那里。只要有人，那起码还有生还的希望，不是吗？”
“气息？”
“不知道！可能是先遣队，也可能是怪物，总之快走！”
妈的，拼了！
现在我连嘴都张不开了，眼睛也睁不开，耳膜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变得闷声闷气的。
巨大的压迫感让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我召唤的骨5释放了一个技能：
【技能：‘空气护盾’（Lv.1）发动。】
【‘空气护盾’（Lv.1）被击碎。】
“咳！”
一口血喷了出来。
难以置信，刚刚生成的护盾竟然瞬间被压碎，这到底是什么压迫力？！
本能让我喊了出来：
“骨1！快！”
我要依靠这些勉强还能行动的骷髅兵冲出这条致命的通道。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姜善旭已经走到我前方很远的地方了。
“啊啊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突然出现在m市的这个地下城，
真的是连排名猎人都得绷紧神经的超高难度区域？
而系统给我的这个能力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老天爷，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才让我陷入这种地狱？
该死，
我想活下去。
不管什么排名猎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否则什么都没有意义！
就在我心中疯狂呐喊的时候——
“呼——！”
压迫感忽然像是消失了一样，呼吸也恢复了畅通。
我终于到达了姜善旭所说的“空地”。
【抵达关卡：‘寒彻白发老人’】
开什么玩笑？
“寒彻白发老人”……？
这又是什么鬼？
空地比先前的洞穴宽了三倍左右，
地面上刻画着某种复杂的纹路，
而左侧墙壁中央嵌着一扇漆黑的人造“门”。
与此同时，一条系统提示出现：
【叮！】
【关卡：‘寒彻白发老人’】
【“寒气何其深，老人的白发上冻结了霜华。”】
【进入房间，击败老人。】
“什么？”
我下意识明白了，这扇“门”背后就是这座地下城的boSS。
而之前让我感到的所有压迫感，
全都是从这扇“门”中散发出来的。
越靠近这片空地，压迫感就越强烈。
“不过，在这空地里还能活下来，
是不是因为这地上的纹路……”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图案。
某种隔绝气息的魔法阵？
不对，比起这个——
“人！有活人！”
“终于来了！猎人们！你们是救援队吗？”
空地里聚集着十来个男女，他们的腰间挂着c级（绿色）或d级（黄色）的铭牌。
此刻，他们看到我和姜善旭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地喊了起来。
“紫色铭牌！A级猎人！”
“还有骷髅兵？是死灵法师！真的是救援队！救救我们，快带我们离开这里，拜托了！”
“不不……先给点吃的吧。或者水……渴死了……”
这些人虽然年纪性别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全身都瘦得皮包骨头。
想想也是，
这魔法阵内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
如果他们被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却无法离开，
会变成这副模样也不足为奇。
“呼，总之，先把应急口粮分给他们吧。”
姜善旭看向了我。
“……”
尽管刚才看到他独自先跑让我有点小情绪，
但我也知道，地下城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棒和几瓶矿泉水递给了他们。
作为被大公会雇佣的搬运工，我本就准备了一些应急物资，以防在地下城里碰到幸存者。
“水！”
“吃的！”
他们像末日中的丧尸群一样扑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吞噬着食物。
“……”
我的胸口一阵发闷，
这或许就是未来的我的样子吧？
“好了，慢点吃。”
姜善旭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走到人群前说道。
等了一会儿，看到这些人吃完后，他终于开口：
“能不能跟我们解释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