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惠宁不太想去。妈妈和小姨要织锦布要照顾外婆,爸爸白天在外面工作,晚上回来也帮着分担一点家务。全家所有人都使劲,日子才过和谐。
进城吃饭,来回两个小时,吃饭两个小时,她得晚上十点钟才能回家。
她找理由:“我得回家,不得空进城。”
潘芸从副驾上下来,推着她上后座:“说好请我吃饭的。今天赵驰和老顾一起去,他们付账,就当是你请了。”
顾思远往旁边退去,让出位置给她。她上了车之后,递过来一个装着零食的袋子:“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丁惠宁拿出一个小蛋糕,一边拆袋子一边奚落潘芸:“你们的精神真好啊,上一天班还有精神跑城里吃羊肉。”
赵驰解释:“我和老顾为一起案子熬了好几天,案子破了今天大睡一天,就想来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潘芸马上接话:“丁惠宁我可想着你呢,他们进城吃好吃的我都把你带上。可不像你,到了落霞村也不去跟我打个招呼。”
她又提这茬,丁惠宁告饶:“大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吧!”
“给姐笑一个,我就原谅你。”潘芸豪爽地说。
丁惠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顾思远看着她问:“你去看陈顺江了?”
“嗯,他已经去周燃家住,跟着学织锦,学电路原理,等腿完全好了去学电焊。”丁惠宁说。
赵驰感叹:“哎,这家伙有这个觉悟,真不枉我当初替他交了那一千块钱的押金。”
顾思远轻咳一声,赵驰立马闭嘴。在这件事情上,他判断失误,还以过来人教训丁惠宁,弄得她对他不冷不热的。
潘芸对这事没那么敏感,她开心地说:“你也不用总想着这一千块钱。这事情是个典型,可以写进年底总结,也是所里的宣传材料。”
“以后让他还你。”丁惠宁说。
赵驰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思远面色阴沉,赶忙转移话题:“羊肉你们要吃清汤还是红烧?”
潘芸转身问丁惠宁:“你喜欢吃什么?”
丁惠宁要给家里打电话,摆摆手道:“都可以,我不挑。”
顾思远捂着嘴打呵欠:“一样来一份,吃不完打包回来明天接着吃。”
“妈,我今天晚上跟潘芸在外面吃饭,要晚点回来。”丁惠宁打给姚秀兰,说话语气带点愧疚。
“去哪儿吃?”姚秀兰问。
“去城里,跟赵驰和顾思远一起。”
姚秀兰挺高兴:“哦,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吃饭逛街,晚上要是太晚的话,不用回家也行。”
“时间早我就回去。”丁惠宁说。
“在外头吃饭就不用惦记家里,我们三个人搞得定。”姚秀兰说。
待她挂完电话,顾思远问她:“你外婆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一直不醒。”
“熬得住吗?”
“还能熬,熬不住的话,等天凉了再送养老院。”丁惠宁淡淡地说。
赵驰感叹:“家里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实在是折腾人。刚认识你时,脸还挺圆润的,现在看下巴都尖了。”
丁惠宁揶揄他:“你不要格外关注我,潘芸就在你旁边,小心她吃醋。”
潘芸否认:“我才不吃醋。”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照顾丁惠宁的原因,吃饭的地方并不在城里,而是郊外的一家农庄,四十分钟就到了。
店里的羊肉是提前烧好的,点完单没多久,服务员端上来一盆清炖羊肉,外加一小锅红烧羊肉。四个人已经很熟悉了,各自装上米饭吃起来。
羊肉味道不错,膻味很小,炖得软烂入味。
丁惠宁吃着饭,心里有一点失落。失落是源自于对眼前生活的无力感,明明当初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能在城市里有一份工作,享受便捷舒适的都市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很久才进一次城打牙祭。哦,还没进城,只是在郊区。
顾思远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感觉她的情绪不是很高,问道:“要喝点饮料吗?”
她看着桌子上的茶水壶,再看看冰柜里那些塑料瓶的饮料,想到工业勾兑了出来或酸或甜的味道,有些反胃。她摇头:“不想喝。”
赵驰和潘芸低头吃饭,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对话。
顾思远对赵驰说:“把车钥匙给我。”
“你干嘛去?”赵驰一边递钥匙,一边问他。
“去城里买些东西。我很快回来,你们等等我。”他说。
待他走之后,潘芸吐槽:“帅哥性格都有些古怪。”
赵驰替同事说话:“哎呀,办案子连着熬几天,没疯掉已经阿弥陀佛了。”
丁惠宁接话问:“是什么案子?”
“还在保密阶段,不能说。”
丁惠宁点头:“好,那就不问了。”
他们一边吃一边刷着手机。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顾思远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大号的纸杯子。
潘芸惊喜:“去买奶茶了吗?”
“是咖啡。”顾思远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言简意赅地回答。
丁惠宁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你竟然去买咖啡?”
“羊肉吃多了有点腻,喝点咖啡正好。我喜欢这样的搭配。”顾思远说。
潘芸撇撇嘴:“我是山猪吃不来细糠,我要喝橙汁。”
丁惠宁拿来一杯咖啡,抿一小口,细细口尝。以前规培时,上夜班总要喝咖啡提神。明明回才才四个多月,竟然觉得过了很久。
顾思远头转向外面,向她发起邀请:“后面有个小花园,去走走?”
喝了人家的咖啡,不好拒绝,她站起来说:“好。”
小花园里头种了几个品种的月季,还有桂花和绣球花,外墙是用三角梅围起来的,这个季节开得火热。两人沿着花园小径慢慢走,走出后门,外头有一条小河,连接一片农田。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农庄在河边装了几盏灯。非周末时间,来这儿吃饭的人很少,一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思远跟在丁惠宁身后,走到光的尽头。面对一片漆黑的稻田,他心里涌出一阵悸动。
“丁惠宁,”他叫她的名字。
丁惠宁转头看他:“嗯?”
“我……”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