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路启动车子,刚想感叹一下,却蓦然发现,后视镜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他认识,一个蔡澜漪,一个她的前男友王总。
两个人肩并肩,有说有笑,走向王总的001号车。
几秒后,那台香槟色的车子,如同滑板一样,从关山路的车头前漂过。
这下,关山路的感叹终于可以安心释放了。
他感叹什么呢?这世间的许多人和事,都是事先写好的程序,过程可能有点差池,但结局是铁定的。
他没必要酸溜溜的,他应该默默祝福。
因为,健身馆的楼层上面,就有两家高级酒店。
他在下面跑步机上流汗的时候,人家也可能在上面挥汗如雨。
早上被她泼的冷水,现在就可以理解了。
五月的夜晚,空气如水。左右车窗全部放下,速度提起来,让风猛灌,就如在水底穿梭,很过瘾。
小区密集的地方,街边摊渐渐增多,昏黄的灯光下,人头攒动。
有人花钱到健身馆减肥,有人花钱为这一环节做准备。不吃不喝,何来减肥的机会。
就如不谈情说爱,哪有失恋后的绝句。
他下午还在嘲笑大头傻,想问题不考虑现实,笑他沉迷于幻想,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现在好啦,他也需要调整座位了。人总是这样,一不留神,就巧妙地耍弄到了自己。
最后那个拐角,关山路特意慢下来,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那家早餐店,突然就变成了烧烤店,门前已经摆满了桌子,坐满了食客。
餐饮不景气的时候,店主只能跟随季节打游击。
烧烤其实是减肥的大忌,但很少有人会抵抗住诱惑。大快朵颐之后,再跑到健身馆或者公园里,咬着牙流汗。
一周的烧烤,往往需要三个月的努力去消化。
这或许就是人性,记吃不记打。耽于眼前的享乐,至于后面可能的苦头,爱咋咋地。
关山路觉得自己依旧像以前那么拧巴,总悲观未来,而忽略了当下。
偶尔可以放开,但放纵,他从来不敢去想。
而黑衣人所提供的,不正是享受当下、莫问将来的模式?
所有对赌者的里面,估计也就关山路还拧巴着,其他人,都是冲着最后的疯狂,奋力一搏。
停下车,关山路仍然觉得体能过剩,于是绕着小区的花带再次开跑。
他就奇怪了,饭量并不大,健身馆里早就将晚餐消耗殆尽,这多余的能量从哪而来?自己又不是风电机。
跑了二十分钟,回楼上用冷水冲洗。关山路这才平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微信图标上有信息提醒。打开一看,七人群里很热闹,又是照片,又是语音,他们几个喝的很嗨。
方方发的照片里,大头已经脸红脖子粗,指手画脚,醉不成形。
还有司马熙杜鹃方方三个人要加自己为好友。
远离这些社交软件一段时间,重新进入,总觉得不自在。犹豫了半分钟,关山路还是通过了。
杜鹃很快发来表情,接着说,本来就是为了请关山路的,结果他没去,很遗憾。然后又问住哪,要位置。
关山路客气了一通,说自己住老城边界,离公司很远。然后发了一个位置。
杜鹃说很近,她也在老区租的房子,只隔一条街。
关山路发个月亮的表情,准备睡觉了。杜鹃也回复了一个月亮。
一觉醒来,已经六点半。他还是第一次醒这么晚,而且一夜无梦。看来,想睡的香,就要释放能量。
等他收拾妥当,出了大门,却看见杜鹃站在车跟前。真够精明的,套出地址,就是为了蹭车。
还没走近,关山路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那种隔夜酒味,很刺鼻。司马熙说她的酒量大,看来并非虚言。
鉴于蔡澜漪醉酒的丑态,关山路对杜鹃也有了排斥之心。
“请不了你吃烧烤,那就请你吃早餐吧?你跟着我,有一家的牛肉汤挺不错。”杜鹃指了指前面的一台宝马。
关山路对她更没了好感。他觉得已经被对方羞辱到了。
“谢谢啦,你去吃吧,我早餐清淡,那玩意享受不住。”说完上车就走了。
他决定不再与心机满满的女人打交道了。从蔡澜漪,到姓岳的老总,再到司马熙和杜鹃,稍不留神,就掉进她们挖好的坑里面。
然后,她们还站在上面得意地嘲笑。
大早晨的,就里炫好车,还“你跟着我”,彰显那一副优越感。
到了公司,等其他人都到了,也不见大头。问方方,他说大头可能喝大了还没醒酒。
“不和我们玩儿,肯定是泡到美女啦?”司马熙一副奇怪的神情。
关山路没好气地回答:“被放鸽子了,我就不相信,几百万人的城市,还能找不到一个傻子?现在的女人都那么精明吗?”
傅子涵笑:“你那奔跑速度,追不到女人,我也不信。”
方方颇有意味地总结:“有时候追,不如守株待兔。”
关山路有点烦躁,满屋子的发酵一夜酒味,熏的他眼睛刺痛。他从来没这么敏感过,以前在工地上,男人们经常闹酒,白酒洒一地,那味道更浓烈。
大概参与者都喝多了,个个没精打采,也不见任务下来。关山路索性去直播区看热闹。
隔着玻璃看,几个直播间已经开始准备,主播对着稿子反复练习,幕后人不断矫正修改。
你以为随意的大喊大叫,却有着严谨的套路,和缅北的电诈一样,每一句话,都在稿子上写着呢。
包括主播穿衣的风格,该露多少不违规,能多露的绝不吝啬。
而且,听方方说,公司员工都有在直播间下单的任务,要发动亲朋好友进去,停留几分钟,等待抢单,然后再申请退单。没有实际损失,却很麻烦。
市区里有不少这样的传媒公司,主打直播,但真正做起来的,也就三五家,其他大都倒闭,或在倒闭的路上。
受众的口味也在变,经过各种套路的洗礼,消费者个个变得聪明起来。
正转着欣赏,杜鹃上来了,她尴尬地笑了笑,点一下头,就进自己的工作室了。
关山路之所以不愉悦,是感觉杜鹃深夜加他,绝非炫车那么简单,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他必须亮出原则,不能困于他们的股掌之间。
十点多,大头才来上班,满脸的喜悦。新娘家被他的执着和诚意打动,达成了初步意向。
大头说:“他们先给了一个单子,要求记录新娘出闺前的典礼,咱们出主持人,还要在提前彩排时试拍。”
大家惊叹不已,豪门的仪式感,普通人闻所未闻。
李彩云鼓动司马熙:“这是个好机会,体验一下,将来你结婚时可以参考。”
司马熙故作不屑:“我哪敢奢望,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还两说呢。”
大头不知道从哪弄到了新娘的生辰八字,连同自己的,一起写在纸上,塞给关山路。
这个家伙,执拗起来九牛拉不回头。他处心积虑,非要证明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真可谓一眼万年啊。
“我真不擅长看八字,再有,完全一致的生辰八字,一个小城就有无数个,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啊?”关山路劝阻他。
大头想一下:“要不,咱们去她家里,看活人,应该有把握吧?”
关山路来了兴致,他还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个女子,能让大头痴迷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