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确定开门的是人以后,林烟总算平稳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倒并非她怕鬼,而是刚才的画面实属诡异。
对面的人脸色灰白就算了,眼睛下面还一片乌青。
最重要的是,她眉骨处光秃秃一片,没有一根眉毛!
“姑娘吓到了?咱们楼早就关门了,也许久不曾接待男人了,荷花这才没有化妆,可能看着有点可怕。不过姑娘如果想是来捉奸的话,那还是去西街的花楼吧。”
林烟被她这的话一噎,差点忘了来此处的目的。
她也没想到,西北民风竟然这么彪悍,敢去青楼捉奸的女子不少!
“姑娘误会了,我并非前来捉奸。我是听说这花楼老鸨曾经买过稚童,我有个远房弟弟,前些失踪了,特意来这边找找看。”
“我们老鸨早死了,曾经买的稚童也都被知府大人救下了,没有被爹娘领走的,都安排在育婴堂了,姑娘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听到知府救下所有稚童后,林烟一直皱着的眉毛总算松开了。
“多谢姑娘相告,我稍后就去找找,姑娘刚刚所说你们老鸨死了,那你们不将这楼盘出去另谋生路吗?”
“楼里都死掉几条人命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接咱们这楼啊!更何况,我们都是做妓女的,出了这个楼还能做什么吗?在这楼里活过一天是一天吧。”
荷花自嘲得笑了笑,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悲伤。
林烟觉得自己好似被她那悲伤淹没,她不经意往楼里望去,有不少姑娘悄悄打开自己的房门偷看。
忽然,她的眼神对上了一个眼熟的姑娘,原是那天接待她的桃花姑娘。
不过林烟的眼神并未在桃花身上逗留一秒,毕竟如今的她可不认识百花楼里的姑娘。
“如今你们楼里还有多少姑娘?”
“自百花楼发生命案以后,但有的姐妹害怕这里,便去了别的花楼。因为卖身契已经被烧,更多的姐妹则带上攒的银子嫁人了。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我们姐妹十六个了。也庆幸这楼死过人,这些日子,也没男人敢来这楼里欺负我们。”
“不知姑娘可否将所有姑娘们召集下来,我有笔生意和你们谈一谈。”
见她脸色有股抵触之意,林烟猜测她是认为自己会让她们继续做妓女,连忙加了句: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再做从前的事!”
有了她这句话,荷花才放心地将人请到楼里,把所有姑娘们唤了出来。
“大家好,我叫林烟,我是做吃食生意的。今日因事前来,无意看见这楼就此荒废,觉得非常可惜,打算盘下这楼开火锅店。我相信,你们宁愿整日待在这死过人的楼里,也不愿去别的花楼重操旧业,想来是非常有自尊。所以,我会留下你们在店里帮忙,当然工钱不多,每月只有二两。如果不能接受的,可以现在离开,如果接受,就得遵循我的要求。”
“林姑娘,我们愿意留下!不给工钱也没事,只要能收留我们住在这里就行了……”
荷花二十五岁,是这十几个姑娘里最年长,是她们的大姐。
为此,她主动站了出来,惴惴不安问道:
“不知姑娘的要求是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毕竟我开的店是做吃食生意,不是皮肉生意。我希望,你们忘掉从前在花楼里的习惯,见到客人进来,不许再像从前一样,与顾客有暧昧的肢体语言。一经发现永久开除,咱们是正正经经开门做生意,堂堂正正做人!”
林烟的声音洪亮,响彻了整栋花楼,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姑娘皆被她那句堂堂正正做人震撼到。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堂堂正正做人!只是咱们这花楼死过人,就算开店恐怕不会有顾客进来……”
荷花担忧的问题其实也是林烟所担忧的。
不过为了让姑娘们放心,她并未表现出来,信誓旦旦向她们保证:
“放心吧,我已想好了对策,以后你们还是照旧住在这楼里,我会找两个打手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知是不是林烟的错觉,自打她一进入花楼,桃花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整个下午,所有姑娘们都在给花楼做大扫除,林烟便去官府花了低价将花楼盘了过来。
因为楼里桌椅都有,她便只订了五十口锅子。
这家花楼很大,楼上十六间,楼下十五间。
除去十六个姑娘住的八间屋子,她住老鸨那一间以及打手一间,再去掉死过那几人的那间,还有二十间可以做包间。
当然牌匾也换成了“林家人火锅店”。
到了第三日,几家铺子就陆陆续续把锅子和牌匾送来了。
正午时分,林烟打开了大门,随着鞭炮声响起,花楼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
“这啥情况,这花楼还准备开啊!都死那么多人了,不得天天闹鬼啊!”
“就是啊!听说那几人死得可惨了,肯定怨气特重,咱们还是远离得好!”
“林家人火锅店?这是啥?不开花楼了吗?”
“我想起来了,这火锅我在红阳县吃过一次,味道美味极了!”
“我闻着好像确实挺香的,就是不敢进去啊……”
他们谈论的内容一字不落都被林烟听了去,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
而是示意几名道士可以开始给“冤魂”进行“超度仪式”了。
“各位!死在楼里那几人都是作恶多端之人。如今道长已窥得天机,他们几人皆下了地狱,大家可安心进店品尝,前五名客人免单!前十名半价。”
林烟话音刚落,之前那个说吃过的人率先进店开起了火锅!
有他打头阵,又亲眼看见道长做了法事,越来越多的人抵挡不了免费的诱惑,纷纷进店。
偏偏此时,有一道嫌弃的女声忽然在人群中响起:
“呦!这不是之前那家死过人妓院嘛?去里面吃饭的人也不怕被染上病啊!”
说完她还拿起了帕子抵在了鼻尖,似乎真的怕被污浊的空气传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