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凌真的与人界八字不合,明明三路逃兵,那两路都顺利的逃出了城,重凌一路艰难坎坷。
宁冽汐像猎狗一样的紧紧追在屁股后面,要不是他几次声东击西,只怕早被逮了回去。
这会儿这位妖界少主正混在城郊乞丐村里,破衣陋衫黑得发亮,破布裹在头上遮住了那头显眼的紫发,尘垢满面,倒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还好有在人界游历的经验,知道灯下黑这个道理,他就在皇城不走,与乞丐混在一起。
面前丢着一个破碗,他长手长脚的在小破茅屋边摊着,抓到衣服上的跳蚤,往嘴里一扔:“叭”的一声脆响,没人去管他大白天的一脸懒散,毕竟没哪个乞丐是勤快人。
乞丐村里多是这样的破茅屋,漏风漏雨的,没有户主,身强体壮的能霸占到好一点的茅屋,谁死了用凉席一裹拖走,破茅屋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
重凌现在就在整个乞丐村最好的一间破茅屋门口躺着,门上还挂了半拉子遮光布。
风把破茅屋的遮光布吹得卷起,露出一双秀气的黑靴子,重凌手疾眼快的拽住薄布,不动声色的把屋里人挡住,这乞丐村里,有力气的都出去讨食了,没力气的眼皮都懒得抬,他环顾左右,没人发觉异样。
重凌挨着土墙根,又躺下了,还是累,从慎行殿逃出来三天了,始终缓不过劲,心底对禹癸一族的畏惧更甚,只是在这乞丐村呆了大半天了,要再不挪窝,只怕宁冽汐又寻着味追来。
他透过门帘上的破洞往里看,那一身黑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个人族怎么还没醒来,重凌在心里嘀咕,该不是她一直在通风报信吧,不然怎么每次宁冽汐都来得那么精准。
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重凌起身,随手拍拍屁股,说道:“我走了,江湖再见。”这人要死不活的,将她带出慎行殿已经仁至义尽,没理由还一路带个累赘。
刚抬步,低低的咳嗽声从破茅屋里传了出来,重凌冷笑,这可不就醒了。
“醒得挺是时候啊?”重凌靠着外墙,挑起门帘看着她,目光冰冷。
离花面色惨白,倒在地上,目光还不太明亮,她微微闭眼缓了缓,再次睁开,只在重凌身上略作停留,便又闭上眼。
重凌见她并不搭腔,冷哼一声,甩手离开,走了两步,重凌回头呸了一口,道:“我才不稀罕你的感谢,多余担心你饿死,不然我早到松山了,我就是有病。”
乞丐村不大,重凌几大步迈出去,远远看见沿街巡查走过来的士兵,重凌赶紧放慢脚步,摸出破碗,蹲到墙根。
“你!头抬起来!”今日的检查似乎比往日严格,重凌眼睛滴溜溜转,看指着他,他跳起来,驼着背弯着腰小跑到士兵面前,一脸谄媚。
他凑得太近了,士兵嫌弃的捂住鼻子,皱着眉后退两步,没正眼看他,问道:“你有没有见过画像这人!”说着手下扯开画像,重凌一抬眼,画像是松子,他心里多了底气,点头哈腰:“官爷,找到这人有赏不?”话音刚落,听说有赏,周围几个乞丐纷纷涌了上来,“官爷官爷,小的见过!”几人七嘴八舌,“嗯?”领头士兵来了兴趣,“在哪?”
“那边!”几名乞丐各指一个方向。
“什么乱七八糟!”领头士兵怒骂,抬脚就将几人踹倒,士兵队伍里传来埋怨声道:“我就说这么找不行,那群人,肯定出城了。”
“出城了也得找!”领头士兵回头瞪那人,“只要没有收队的指令,就得找!”一行人拿着画像走远了,重凌赶紧跟着几名乞丐爬起来,又蹲回了墙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全的又度过一天,捡起面前的破碗,重凌伸了个懒腰,琢磨着晚上去哪睡觉,拖着破草鞋,重凌像个真正的乞丐一样,走一步晃三晃。
要不,回那破茅屋,看看那人类走了没有?
重凌突然闪过这念头,反正没地方去,转身往乞丐村方向走去。
她会不会叫了人来路口蹲我?重凌突然想到,调转方向转过街角,过了小桥,重凌决定绕另外一条路回去,越走越没有人烟了,结队的黄狗从巷子钻出,有几只停下来望着重凌,没敢招惹,转身跟着同伴跑走,一片安宁祥和。
乞丐村里的晚上没有人家点灯,重凌找到之前藏身的旧茅屋,屏住呼吸悄悄掀开门帘。
屋里漆黑一片,流星闪过,原来是地上那少女眼波流转,在黑暗里闪过一道星芒。
重凌松了口气,不禁有点愉悦。
“呐。”看少女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原位,似乎醒来后都没有动过,重凌把偷的包子递给她。
少女没有反应,重凌把包子递到离花鼻子面前,离花除了眼睛在眨动,像个死人一样,毫无生气。
重凌蹲在她面前:“喂!你吃不吃啊?不吃我吃了啊!哎呀真香!”
离花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咋了你这是?我又没得罪你。”
“哎呀你说句话行不行啊,你这是死了还是活着啊?”重凌有点恼怒,这人类怎么这么难搞,见自己发脾气那人都没反应,八成是不想活了,重凌一口把包子塞进嘴里,气呼呼的翻身躺下,说道:“再休息两个时辰,今晚出城,出去以后,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小爷我不伺候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有轻微虫鸣,离花眼眸轻轻转动,落在重凌蜷缩在一边的背影上,呆滞不动。
她心头一团乱,白天醒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眼前迅速划过,像做梦一样,一场噩梦。
从石头哥被她从魔界带回来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受控制,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辛辛苦苦谋划几年的部署,全部毁了,不仅没有借助到景帝的力量杀掉绯衣,自己还反了,虽说她是昏迷被带走的,但是死是活全在景帝一念之间。
石头哥不仅不报仇,甚至还袒护那魔女,她以为石头哥演戏作伪,但那肃杀殿内,石头哥心心念念都是护那魔女周全,眼光半分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他明明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人,他明明认出了自己。
他背叛了她,背叛了她们全村的人,都该死,石头哥和那个魔女,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