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郎一时间又分不清,花掌院到底是来夸他还是来骂他的。
下一秒,又听见对方问起家中情况。
林四郎也一一答了。
花掌院终于将话题转到正轨上:“你今年十八了吧?家中可曾给你安排婚事?”
林四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秀气的面容,一个想法像梆子一样在胸口敲击数下,震得他心脏狂跳。
花掌院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耳尖以极快的速度飞起一抹殷红:“不……不曾。”
“那你可曾有心仪的姑娘?”
林四郎脸蛋也红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花掌院瞧他模样害羞,还以为他有心上人。
心里暗叫不妙。
结果就听到少年磕磕绊绊的声音:“家中刚搬来京都,未曾结识过几乎人家。”
意思就是没有咯。
花掌院一颗心回归原位,兴高采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前途无量,转身潇洒离开。
晚上,林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林四郎将今日遇到掌院的事,跟家里提了一嘴。
张氏激动道:“花掌院?翰林院的头啊?他看上你了?”
郑氏同样兴奋:“是昨日在咱们隔壁躲雨的那个姑娘吗?我见了,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可漂亮了!”
林老太正给孙女夹菜,闻言一顿:“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花家三姑娘?昨日还偷摸给人家送柴火和吃食去了,是不是?”
祥云三两口吃完嘴里的饭菜:“奶奶,是我让四叔去的,花姐姐衣裳湿了,她那么瘦,没有火肯定要得风寒的!”
林老太没有怪小儿子的意思,等晚饭散场,只留了家里几个妇人和林四郎在场。
将马球会上听到的小话,一五一十传递给小儿子,至于怎么选,愿不愿意相信,就是林四郎自己的事了。
张氏皱紧眉头:“我也听说了,花家三姑娘冰天雪地在外头待了三天,要不是被好心人救了,一准没命!但那些嚼舌根的人根本不信,好像诋毁一个姑娘家的声誉,能显得她们多高贵似的!”
凤仙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花家姑娘感同身受。
“不论事情真假,花家三姑娘才是整件事情受害者,那些人不去指点讨伐加害者,反倒对受害者议论纷纷,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受害者有罪论,好像不管哪个朝代,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总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时候。
林老太严肃地问小儿子觉得颜家姑娘如何,若是他有意,颜家不觉得林家高攀,自家愿意上门求娶。
就怕颜家门楣高,是儿子会错了掌院的意思,到时候上门求娶被拒,四郎少不得被人笑两句。
林四郎难得扭怩起来,挠挠头:“我……我不知道人家的心意,万一……万一花家三姑娘对我没有意思……”
张氏是个急性子,一掌拍在四郎肩膀上:“不知道你问啊!”
林老太:“瞎说,人家是名门闺女,你当是咱家满街跑的皮猴子,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吗?”
没成想,第二日林家就收到来自花家的拜帖。
帖子是花夫人的名义递过来的,说是为了感激那日道观中一家子对女儿的照顾,想亲自上门致谢。
一得到消息,林府立马忙碌起来,打扫备菜,妇人们特地裁了布料做新衣裳,生怕给花家人留下不好印象。
像是提前通了气,翰林院也在那天给林四郎安排了休假。
花夫人带着女儿出现在林府门前时,林家四五个妇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马车一停稳,林老太迎上前,花夫人跟花弄影前后脚掀帘出来。
林老太视线先落在花弄影身上,发现是个乌眸雪肤的清秀美人。
“弄影见过林老夫人。”
花弄影客气朝林老太行礼,再看向她身后的张氏等人,也微微颔首。
张氏看花家姑娘完全是带着选儿媳妇的目光,只见面前的姑娘只是开口说话,嘴角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嘴角微微一笑,美到人心坎里了。
不管林四郎喜不喜欢,张氏是喜欢得很。
既然是登门致谢,在门外花夫人与林家众人寒暄后,很快被带进正厅喝茶。
准备好的寻常登门谢礼,像是蜜饯茶叶点心、丝绸布匹香料,已经交给大丫鬟节令收着,其他真正用心备着的,准备待会儿亲自交给林家人。
家里的几个小子也一一出来见礼,花夫人见着个个身强体壮,都很喜欢,每人塞了个红封,等祥云上前时,直接抱起来放在腿上。
跟她的礼物跟几个哥哥不一样,是一对放在小匣子里的珍珠耳坠,不同于寻常纯白珍珠,这对的颜色透着粉,日光下闪现的光泽明亮透彻,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祥云欢喜不已,抱着花夫人的脸亲了一口。
软乎乎的唇加上圆滚滚的脸蛋子,贴着花夫人的瞬间,连花弄影都忍不住笑出声。
更别论突然被小美人嘬了一口的花夫人。
“没规矩,快下来,你那么重了,小心压坏了花夫人。”
林老太嘴上抱怨,眼睛确实带着笑的。
花夫人非但没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好孩子,你叫阿宝是不是,今日跟花奶奶一起回去吧,我那会儿还有好多宝贝呢,你看中什么自己拿,好不好?”
祥云眼睛都发光了。
林老太:“您可别逗她,这丫头是个小财迷,真去了不抱满怀不肯走的。”
前厅里的夫人丫鬟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两家人头一次见面的局促和尴尬,一瞬间消散干净,再谈论接下来的事情显得顺理成章很多。
头一件要提的自然是在翰林院当差的林老四。
自家丈夫作为林家四郎的顶头上司,家眷到访,理应出来见个礼。
林老太瞬间明白对方意思,这是要相看自家儿子。
张氏立马去喊人。
林四郎早在自己屋里等了半天,他的院中跟前厅只隔了一道院墙,时刻等候有人来喊他见客。
他此刻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手心里攒了不少汗,又不敢擦在衣衫上。
花夫人正在厅里跟林老太讨论养生之法,就见门口处走来一个穿碧色锦袍的俊秀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