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沈黛打探个明白时,程氏却得知,沈黛已经出发去了码头,要走水路去庸州接沈从楠回京。
程氏心想,遭了遭了,得赶紧将此事告诉沈从松。
身着官府,正要出门的沈从松被拦住。
“老爷完了完了,家里的天,彻底要变呀!”程氏因为着急,说话时语速很快。
沈从松一头雾水,“什么变天?”
“你还不知道,你二哥要回来啦!”程氏夸张地挥动手臂,“爹有多喜欢二房的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眼看着爹的病,休养了几个月都没见好转,突然要去庸州接你二哥回来是什么原因?”
跟程氏的焦虑不安不同,沈从松听完,脸上毫无波澜,“这有什么的,去接二哥的事情,爹早就跟我提过,我不想去而已。”
着急出门,沈从松推开程氏的手,大踏步的往前走。
程氏气喘吁吁的追了上去,“老爷,你想想,沈黛先是对沈琛下手,让国公府的长孙去坐大牢,随后又去庸州接二哥,我猜接下来他就要动我们瑞儿的心思了。”
听完程氏的一番解释,沈从松觉得有道理,他停下脚步,低声说:“别乱了阵脚,等我回来就去找爹问个清楚。”
短短一两个月,二房的动静,着实大了些。
一直以来,沈从松只当他的侄女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野蛮丫头,相处了十多年,从未在沈黛身上看到过野心。
可最近,越发觉得,沈黛想要出风头的劲,使得太过了。
话说回来,沈黛不过是个女儿家,在安国公府跳的再高又有何用,过不了几年总归要嫁人,成为他人妇的。
可是得知沈黛真的要去接沈从楠回京时,沈从松着实有些慌了。
他的爹爹身子一直抱恙,指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了。
之前,他总是想,瑞儿是嫡孙,爹不在了,只有瑞儿能够承袭安国公的爵位。
若是沈从楠回了京,一切就说不准了。
当年,沈从楠是他们兄弟三人中,唯一一个随爹出过征的人,且爹对沈从楠也很看重。
那时候,颇有要把爵位传给沈从楠的意思。
只是后来出了二嫂和小侄子相继离世一事,沈从楠就成天浑浑噩噩,没了昔日的冲劲和锋芒。
“好,我知道的。”程氏说完,目送沈从松离开后,转身就去族学找沈瑞。
趁着沈黛不在家,得让瑞儿多去跟祖父请安,让他祖父知道,究竟谁才有资格承袭爵位。
林策要护送沈黛去庸州,便跟献王告了十天假。
因为林策刚刚立了大功,又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赏赐,献王便准了林策的假。
不过,期限只有十天。
一行人上了船,沈黛站在甲板上吹风。
海风咸凉,是沈黛熟悉的味道。
她从丹阳来京城时,也是乘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丹阳一趟,去给娘亲上支香。
身后传来温热,沈黛回过头去,林策拿着一件火狐大氅,披在她的肩上,“这里风太大,还是到里面歇息去吧!”
沈黛拢紧领子,跟着林策进了船舱。
他们乘坐的这条船不大也不小,同行的还有一家三口。
用晚膳的时候,大家都在一个舱中,沈黛、林策和珊瑚坐一桌,那一家三口和两个船夫坐另一桌。
两边桌上的吃食很不一样,沈黛这边丰盛精致,那边只是简单的三个青菜配白米饭。
沈黛小声地对珊瑚说:“你叫船家做三盘肉菜来,送到隔壁桌去,钱算在我们的账上。”
出门在外,重要的是吃饱穿暖,沈黛见那小公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消瘦,像是长期没有吃饱的样子。
那家的老爷是个面色黑黄的中年男人,手掌宽大,有厚茧。
夫人则是粗布麻衣,模样温柔,打扮虽朴素,但是头上的发饰却很精巧。
船家端着菜肴送到那一桌时,抬手指了指沈黛。
那男人和妇人起身,往沈黛这边走来:“多谢这位姑娘,我们是从京城回老家,前几日住客栈时,被盗匪窃了盘缠,仅剩的银两只够买船票,孩子饿了两天了,好久都没吃肉,我们替孩子谢谢您。”
沈黛起身,“二位无须多礼,既然同乘一条船便是缘分,这些日子的膳食你们且不用担心。”
那男人就要跪下,林策迅速将人扶住。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那妇人深深地鞠了躬。
她回过头去,看孩子狼吞虎咽的啃着肉,眼角就湿润了。
“叫我三姑娘便可,敢问二位老家在何处,若是顺路的话,到了地方我可以送二位一程。”沈黛说话时,视线久久的落在妇人的头戴的朱钗上。
那朱钗以霞粉色雕琢成花,花瓣与钗融为一体,手艺精巧到看不到一丝衔接,样式简单又饱含技艺。
“我们要去庸州。”那妇人回答。
珊瑚拍着手,笑嘻嘻地说:“太巧了,咱家小姐也要去庸州,可以一起咯。”
“不知三姑娘去庸州有何事,若是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老韩一定倾力相助。”
自称老韩的男人,抱拳行礼,从动作上来看,应该是学过几天功夫的。
沈黛摆手,她去接爹爹回家,位置住处都清楚得很,无须旁人引路,“韩大叔,小女的确有件事想请教。”
“三姑娘请讲。”韩权摊开手掌说。
沈黛指了指那夫人头上的朱钗,“小女想问,夫人这支朱钗,是在哪里买的,样式别致,小女在首饰铺子从未见过像夫人这种样式的头饰。”
王氏立刻从头上取下朱钗,放到桌上,“三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为三姑娘打造一支。”
沈黛眼睛一亮,惊喜不已地说:“韩夫人会制首饰?”
“我姑母是前朝司珍,告老后便在京城制作首饰,我是跟姑母学的手艺。”
沈黛又问:“不知二位,因何事离京?”
“我夫君本在衙门做衙役,几个月前伤了腰,做不了重活后,便被衙门退了。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吃饭,京城没了我们的额容身之地,便只能回庸州老家。”
“不知二位,可愿意到我的铺中做事?”沈黛诚心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