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名“镜湖”,顾名思义,就是形容这湖水的澄澈如镜。
六月清风徐徐,虽然有夏日的暑气,但游船在水上过时能消除大半。
从码头到湖心岛大约要十分钟,在游船的摇晃下,顾曼晴竟觉得有些困意。
在这种清爽的氛围下,她也跟着有些慵懒。随意地趴在游船的栏杆上,远眺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一瞬,仿佛觉得身心都跟着舒坦。
她伸手,刚好能触及水面。指尖微凉,慢慢地浸润她的心。她又在水面搅乱,随着涟漪而去。
游船晃荡着,身边的人将她轻轻地圈住,让她不至于磕碰。
顾曼晴微微抬眸,在那清亮的眼神里迷失了自己。
“晕船吗?”
沈聿修轻轻圈着她,此时她的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膊。他以为她有些不舒服,但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等来她的惊呼。
“沈聿修,看,荷花开了!”
沈聿修顺势看去,接近小岛的边缘是一圈又一圈的荷叶,像是将岛包围起来。层层叠叠的荷叶之间,已然有荷花若隐若现。
随着游船的接近,那藏身的花也跃入眼帘。在夏风的吹拂下,花朵轻舞于碧波之上。
顾曼晴抓着身旁人的手,不由感慨道:“没想到这么早就开了。”
沈聿修的身体微微挨着游船,支着脑袋看她,笑着道:“毕竟‘镜’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顾曼晴“嗤”地一笑,轻轻地拍拍他的胳膊:“是是是,你是学霸,你说的对。”
说话间,游船已经靠岸。
沈聿修先行下船,伸手扶了她一把。
顾曼晴站定后,四下看去。
在对面看的时候这个湖心岛不算大,但站在里面后看还是挺大的。在这里停留的游客还挺多,看起来都是为了眼前的这座寺来的。
她抬头看去,匾额上书写“湖心寺”三个字。
名字很简单,就是位于湖心的寺院。
全寺以明黄色为主,古朴而深沉。门口一对石灯塔,经历着岁月的洗刷。
看上去,像是北宋时期的风格。即便不是,约莫接近。
“这就是沈裕捐助的寺吗?”
沈聿修点点头:“对,当时建成后,有不少人在为寺的名字而烦恼,文人墨客想了很多。但他过来一看,只是说‘既然寺在湖心,就直接取这两字就可以了’。大家一想,好像也是。世间万般,没有什么好复杂的,越简单越好。”
顾曼晴感慨道:“果然,这些道理不悟则已,一悟其实就在身边。”
沈聿修笑笑,眼底尽是明媚:“走吧。”
顾曼晴应了一声,两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与其它寺院不同,这里的格局确实有些雅致。
进门照例是弥勒与四大天王,紧随是一方小庭院。院中栽有一棵高大榕树,上头系了不少红绳,大约都是许愿的。
再往前走,是一座石桥。五孔石桥横跨在荷花池上,桥上的石栏相互扶持,池里有五彩锦鲤,或是肆意游来游去,或是穿梭在荷叶底下。
走过拱桥,就到正殿。
顾曼晴看去,主殿规格不大不小,整座建筑飞檐翘角,两边墙上雕刻有精美的图案。大殿的牌匾上书写“圆通殿”三字,而非以往所见的大雄宝殿。没有金漆加持,只有原始的褚色底纹。
在佛教文化中,以观音为尊的佛殿习称“大士殿”,俗称“菩萨殿”。但专供观音的称“圆通殿”,是借了观音曾有“圆通”美名之故。
她在外婆家住的时候经常会去山后的寺院玩,跟着旁听时也有过了解。
看来,整座“湖心寺”就是供奉观世音菩萨的。
大殿的门并非全开,只是留了一小扇侧门。外面贴着一张纸,写着“进入请脱鞋,供鞋套使用”。再看,外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不少的鞋子。
顾曼晴刚想询问要不要进去,就见不远处有个老妪径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身形略微胖,脸也是圆润的,身上一件干净的灰色布衣。
不会,就是沈聿修的奶奶吧?
正思索间,她停了下来。
“吴婆婆,好久不见了。”
顾曼晴一听,原来不是沈聿修的奶奶。但看他那乖巧恭敬的模样,看起来应该也是家里的长辈。
在这种情况下,她跟着喊了一声:“婆婆,您好。”
吴婆婆欣慰地看了眼沈聿修,随后目光落在顾曼晴身上。
“带媳妇过来接你奶奶了呀,她还在听师父说课,估计要好一会儿,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对了,记得拜拜,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沈聿修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个礼:“好。”
那吴婆婆也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走了。
沈聿修看了看身旁蔓延疑惑的人,笑着解释道:“吴婆婆是陪奶奶很多年的老人了,平常家里什么事都是他们家照料着。”
顾曼晴点点头:“也是需要有人陪伴的。”
“走吧。”沈聿修心情大好,直接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
“去哪儿?”
“既然来了,当然要拜拜,求个平安。”
顾曼晴看着他那恣意昂扬的身影,不由跟着笑了。
进殿是要脱鞋、换鞋套,她正要蹲下身,有人已经比她更快。
宽厚的手握住她的脚踝,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感受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绕,将自己左脚的鞋子脱了下来。
那微妙的触动,仿佛被折了枝的花。
罪过。顾曼晴不由想着。
那一瞬,动了情欲。
“好了。”沈聿修给自己也换了鞋套,看着正在出神发呆的人,他晃晃手,“该进去了。”
“嗯……哦……”顾曼晴仓皇地应了一句,跟着他走进去。
殿内的空间更大,果然,供奉的观音。塑身高大,但并非是平常见的过海观音或千手观音,庄严肃穆让人的心也跟着平了下来。
殿内都是虔诚的居士,或是祈求愿望,或是安心定神。
在这种氛围下,顾曼晴也跟着收起心神。她学着外婆教她的,恭敬地跪拜行礼。
只求身边人平平安安,生活无烦忧。
沈聿修起身时,发现她还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总要有信仰的,那个信仰,也可以是自己。
“你求什么了?可别太贪心。”
顾曼晴笑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秘密。”
沈聿修笑笑,将她带到了门口的桌旁,指了指本子问道:“这是功德簿吗?”
桌前的女生忙站起来:“是的,最近后面大殿正在修缮。如果您要乐助的话,可以在这里写名字。”
看上去,女生的年岁也不大。
顾曼晴想了想,笑着问道:“你是义工吗?”
女生腼腆地答道:“是的,我喜欢在寺院当义工,素斋饭也好吃。对了,你们中午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饭的,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看起来,像是个吃货。
沈聿修又问了句:“有笔吗?”
女生忙转身拿了一个小托盘过来,上面摆了一方小砚台,以及一支毛笔。她耐心解释道:“可以以个人名义,也可以……以家人名义。”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顾曼晴身上停下。
沈聿修提笔,也看了眼身旁的人,随后落笔。
知道他的字好看,但没想到毛笔字更好看。
顾曼晴见他左手执笔,右手轻轻地按着纸页,一笔一划跃然浮现。
淡墨细痕,将两个名字勾勒。
写罢,他眉梢一动,微微笑着道:“做功德,当然要两个人一起。”
纸页上,他们的名字并排挨着。
顾曼晴从未觉得,名字如此好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