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终将验证一切。”
“它能将历史的尘埃掩埋,让昔日的荣光化作腐朽。”
“亦能让人从黎明步向黄昏。”
“而那些所谓的北荒神血,却连自己的衰老都无力抗拒。”
“他们俯瞰众生,却从不真正理解世间疾苦。”
“他们绝非阻碍新时代降临的绊脚石。”
“真正能阻挡北荒前行的……”
苏迹抬头仰望那苍茫天际,眼神深邃。
一场纷飞大雪后,天地间弥漫着淡淡的寒意,苏迹的发丝也被这湿润的空气轻轻打湿。
自从紫色罗裙少女掌控北荒以来,那些‘神血王卿’似乎畏惧于苏迹的影响而选择销声匿迹。
然而,他们所留下的烙印,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这片土地。
苏迹的双眼,倒映着整个北荒。
时光荏苒。
在紫色罗裙少女的统御下,北荒也曾盛极一时。
但终究难逃衰败与消亡的命运。
仿佛是大自然的铁律,时代在不断更迭,旧事物在无声中消逝,为新事物的崛起腾出空间。
她曾是如此坚信北荒上下只要前赴后继的努力,终有一日能彻底颠覆这个时代,开启新的纪元。
苏迹轻轻挥手。
原本汹涌澎湃漫无边际的风雪,竟如同遇见不可抗拒的力量,骤然间从中分裂,开出一条壮阔通道。
在那遥远而深邃的尽头,苏迹的视线定格在一座布满鲜血的城墙之上。
这座城,血迹斑驳,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煞气,千疮百孔却依然屹立不倒,孤独地矗立在路的尽头。
苏迹任由那夹杂着刺骨寒意的血色之风扑面而来。
在城池的前方,一块巨大的残破石碑傲然挺立,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模糊了它的字迹。
勉强能够分辨上面用奇特篆文刻写的“北荒王城”四字。
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翻手沧海,覆手沧田。
不过是随意加速了一些时间。
苏迹缓缓降落身形,一路向前。
脚下的土地因常年受血迹侵蚀,变得潮湿而松软,坑洼不平。
苏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他停下脚步,在一柄深深插入大地的战矛旁驻足。
伸手欲触那锈迹斑斑的长矛,木质的把手却在苏迹指尖轻触的瞬间,不堪重负的化作尘埃,从他微张的手掌间飘散。
类似的残兵断刃,沿途比比皆是,只剩下空洞的外壳,默默诉说着那段壮阔的战乱岁月。
苏迹继续前行,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而沿途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不仅有散落的矛戈,还有残破的战旗、腐朽的古铜盔甲,以及那些掩埋在松软黑红土下,连骨骼都不完整的残骸。
他们曾英勇无畏地战斗在这片土地上,如今却只留下这些残破的遗骸,任由微风轻轻吹拂,逐渐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为了他们心中的王,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便甲胄破碎,兵器折损,也从未有过退缩的念头。
这是属于北荒的荣耀,是那些永远无法被遗忘的坚韧与勇气。
苏迹继续前行,走了许久。
来到记忆中属于北荒王的大殿前。
如今已沉沦成千疮百孔废墟,被岁月的尘埃深深掩埋。
紫色罗裙少女如今也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
她四肢被残忍截断,头颅被沉重的锁链紧紧缠绕。
尸骸只能无助地困坐在那象征北荒王却也成了囚笼的宝座上,不见天日。
那位曾一心为北荒子民谋福祉的少女,如今却只能在这荒凉的王城中,以悲凉收场。
此刻,苏迹抬头仰望那阴云密布、昏暗无光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苏迹手指轻轻点在那具白骨之上。
白骨凹陷空洞的眼眶中,缓缓生出两缕灵魂之火。
仿佛蕴含着血与火的烈焰之火,径直凝视着眼前的苏迹。
当白骨的视线落在苏迹那身毫不掩饰的气息上时。
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稍稍卡壳一会。
接着微微颤抖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这具白骨连四肢都没有剩下。
“您是……那一日的仙人?!”
“抱歉了,不能给您行礼……”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开口。
苏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随后幽幽开口:“沦落到今天这种结局,你,后悔么?”
白骨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头颅直接掉下了地上。
苏迹弯腰帮她捡起,放回了回去,继续问道:“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你的选择呢?”
苏迹轻轻挥手,岁月再次开始流转。
残骸逐渐变得完整,斑驳的血迹变得鲜红,石碑上四个字清晰可见。
尸骨已铸就高墙。
白发苍苍的老妪立于城门之上,誓死不降。
“北荒人!不为奴!”
接着,攻城车投掷的陨石几乎挨着她的身子砸在城墙之上,将手臂擦出血痕。
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群护卫急忙将她拥护在中间,准备将她架下去。
却被她一把推开。
“连我都退了,那我凭什么要求将士们守卫自己的家园?”
“死战!”
“不退!”
然而……都已经兵临王城之下,她退与不退都不会改变什么了。
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黎明未至。
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老者,活生生打断她的四肢,用锁链将她囚禁在北荒王的王座上,最后放声狂笑:“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啊,你可真厉害,熬死了父亲,还险些熬死我。”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为了那一群贱民拼死拼活,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这么多年的奔波,你享受了什么啊?”
“这么喜欢坐这个位置?那我就将你永生永世禁锢在这上面。”
……
最后,一切的画面随之破碎。
紫色罗裙耳边还回响着苏迹的问话:“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你的选择呢?”
她看了看身边险些被销毁的舞女。
又看了看在大殿内衣衫不整,狼狈擦拭血迹的王与卿。
她有些分不清是仙人的伟力让她重来了一次,还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未来的一角。
接着,一柄带着鲜血的长刀破开风雪,呼啸着插入紫色罗裙面前的地面。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呼吸有些急促的拔起了地上的长刀。
缓缓走向大殿之内。
抽刀,杀人。
那人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分毫动弹不得。
一颗头颅就这样跌落在地。
她喃喃自语着,声音有些癫狂的预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难怪大炎皇都喜欢自称自己是孤家寡人……”
“唯有把所谓的神血放干……北荒或许才能见到黎明。”
“我不想再给你们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手起,刀落。
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他们被苏迹的伟力禁锢着,如待宰的牲畜。
最后,少女的紫色罗裙已经是一片血红。
她来到北荒王面前。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说到底,这位父亲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终归是血浓于水。
她下不去手。
“父王……您以后就安心养老吧,如果被我发现有什么异动……下场你明白的。”
……
早已离去的苏迹嘴角渐渐挂上一丝愉悦。
“我早就说了,这份收获,未必如你所愿。”
接下来,该去哪看血流成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