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迎南受伤了,张十一更加不能不管不顾了,甚至都没有时间再去点亮油灯,只能将火折子收起,借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的提剑向着两人交战的地方冲去。
张十一长剑出鞘,迅猛如风,顿时缓解了魏迎南的处境。
魏迎南没有来得及道谢,便迎来了黑衣人的第二次猛攻。
这人手拿一把大刀,左手持刀,大开大合,竟让魏迎南和张十一二人的联手都有些吃不消。
张十一一边快速出剑打斗,一边质问“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杀她?你不知道杀了他天下会大乱的吗?”
那黑衣人一身劲装,沉默不语,只是攻杀的速度越来越快。
张十一没有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一招一式的挥出去,势若奔雷。
剑光在黑夜中快速划过,像一道道流星在夜空中快速一闪而逝。
那一阵阵刀剑的冷芒在夜色中闪烁,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一场刀光剑影,虽然形势险峻,可是张十一却有两个明确的感觉。
那就是,第一,来人不想杀自己,对自己没有什么杀意,第二,此人对自己的剑法好像很了解的样子,自己的每一次出手对方都能有效的破解防范。
这样就让张十一有些郁闷和沉重。
那人神情严峻,一言不发。她的身体就像一只猎豹一样,灵活而敏捷,看样子像是随时准备寻找破绽给魏迎南以致命一击。
两人虽然也算是配合默契,可是却在黑衣人的猛攻之下节节败退。
终于魏迎南在退的时候被桌子绊了一下,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而黑衣人也恰到好处的举起大刀给魏迎南来了迎面一击。
魏迎南只能反向弓下身子,举起手中的佩剑做最后的格挡。
而此时尚未出招变老的张十一再次临场变招,剑尖一挑,阻挡了一下黑衣人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黑衣人的大刀果不其然的劈歪了,而魏迎南也顺势挡下了这一击,只是他再无进攻之力,被那人巨大的力道劈飞,从窗户飞撞而出。
魏迎南落在地上,连泄力都做不到,硬生生的砸在地上,再也压不住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张十一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再次强行加强了攻击频率,目光冷冽的看着黑衣人。
没有了魏迎南的帮衬,这让张十一自己愈发的捉襟见肘起来。
对面的黑衣人明显的也加快速度,想尽快结束这场争斗,而张十一的招架也越来越无力。
黑衣人对张十一的下手也不再留情,处处杀招,让张十一在大刀的刀锋之下险象环生。
雪下的更大了,风刮得更紧了。冷风从破窗吹进来更加的冷冽。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火光,还有吵闹的声音。
魏迎南强撑着身体,在剑的支撑下勉强的站起来,可是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强者之间的实力竟然相差如此之大,这是让魏迎南跟张十一两人都万万没有没有想到的。
黑衣人瞥了一眼,聚精会神的砍出一刀,从张十一的左肩破绽处斜着切下。
张十一来不及反攻,只能提剑格挡。那兵器相撞,火花四溅,张十一被劈在了雪地之中。
手掌被劈的发麻,差点让张十一的长剑脱手而出。
双手紧握着长剑,在雪地之上滑行数丈才堪堪停下,这让张十一的眼中充满了凝重,此人的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们的预想。
虽然魏迎南也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可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不是。
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魏迎南在寒风之中踉跄的站着,张十一拄着剑半跪在雪地之上。
黑衣人不知道在一瞬间想了什么,然后转身一个雀跃,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往殿内走去。
很快皇城内卫奔跑过来,看着这场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正想说个什么,只见魏迎南头也不回的挥手道:“处理一下现场吧,看一下有没有人员伤亡,做好善后。”
说完便随着张十一走到了殿内。大殿内的灯火已经全部被风吹灭,窗户一个破洞,格外显眼。
魏迎南刚刚走进大殿坐在龙椅之上,张十一在大殿内随便寻个位置坐下。
刚刚的内卫首领再次来到大殿。
“禀陛下,没有人员伤亡,只是陛下,您的大殿周围的一百二十名卫兵全部昏迷不醒。”
“嗯,我知道了,把大殿连夜抢修一下吧。”说完便辞退首领,聚精会神的恢复一下伤势。
这次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外伤,可是内力的强震,让两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因为黑衣人对张十一没有什么杀意,所以伤势还好一些,而魏迎南就不一样了,已经连着咳血数次。
调息一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向屏风后边走去。
张十一摸索着从身上找到火折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火折子在黑夜之中亮了起来。
可是大风一直在猛烈的吹着,没有办法,张十一只好双手捧着,阻挡寒风,防止吹灭。
可是手中的火焰还是在张十一的手心中四处摇晃,而张十一的双手也还在微微颤抖。
很快两人来到屏风后的内殿,找了个避风之处。
张十一随便找了一盏油灯点亮放到桌子上,微弱的火光终于给漆黑的夜色增加了一点光明。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已。
再次凝气调息良久,张十一忍不住道:“南大哥,你说怎么办?内卫根本挡不住此人,我俩也只是勉强抵挡,时间一长必然败亡。”
“可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说法,我们防的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啊。”
魏迎南缓缓地睁开眼睛:“其实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这皇位也无所谓,我更在乎的是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冤么。”
“可是南大哥,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可真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昊国就真的完了。先帝遗志你不打算做了吗?大娘还有那些叔叔的仇不报了吗?如果所料不错,应该都是此人所为。”张十一皱了下眉头道。
“我想啊,怎么会不想,可是想有什么用?我根本无能为力。张老弟,此事跟你没有关系了,你休息好了就连夜出发回边关吧···”
张十一插嘴道:“那怎么能行,南大哥你···”
张十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再次被魏迎南打断,“老弟,你听我说,那边离不开你,待在那里,你可能会比这里更安全,毕竟那里很难有像这样的高手,而现在我想恐怕全国之内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高手了。”
“你是我昊国的希望,你不能死在这里,所以,你应该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战场才是你的归宿。”
魏迎南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十一,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
“可是南大哥,我跟大娘发过誓的,我说我要保护你安稳无忧,此时此刻我怎么能弃你而去。”张十一盯着魏迎南一字一句的道。
“老弟,你听我说,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俩根本不是对手,他想要杀的人只是我一个,没必要连累了你,你在这里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多一个冤魂罢了。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大哥,你就听我的,走吧,这里我会尽量撑着,撑一天算一天,只要你尽快结束边关的战争,班师回朝,那么我也更多一份安慰。”
张十一沉默许久,忽然抬头看着魏迎南道:“南大哥,要不这样吧,你带领一些皇宫内卫,还有一些京营兵马跟我一起走吧,去了前线,我们人多,或许可以更好的帮助你,而你能,就对外宣称,御驾亲征。你说呢南大哥,怎么样?”
“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你一旦出事,那边关就危矣,到时候很多后勤都会跟不上,朝堂之上也会陷入争权夺利的纷争之中,哪里还有心顾得上边关将士呢,等到他们争夺结束,可能边关早已失守多时,所以南大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有事啊。”
张十一的一番言论着实也让魏迎南陷入了沉思,张十一说的没错,可是作为兄弟,他已经帮自己够多了,他不想自己的兄弟无辜的做了冤魂。
沉思良久的魏迎南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跟随张十一一起南下。
在魏迎南做好决定的那刻,张十一心中松了口气。如果魏迎南真的铁了心不走,还真让张十一陷入两难之地。
两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到桌子上睡着了,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屋外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张十一在大殿内走动走动。打开窗户,看向窗外的雪景,美丽是美丽,可是却也晃的人眼睛生疼。
清晨的风冷冽无比,吹在张十一的脸上,顿时清醒了几分,已经有很多人早早的起来扫雪,当然了,都是一些被生活所迫的人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又有谁会去拿一下扫把呢。
一别即将一月,那个在风雨中肆意挥洒自己内心的委屈的女孩儿又在何方?是否已经遗忘呢。
那个在庭院纺线刺绣的姑娘,又是否像他一样在遥望着远方的故乡思念。
他拿出怀中的手帕,那一对交颈鸳鸯竟然有些红的刺眼。
看着远处中道之上开始出现的人影,张十一叹了口气,回过身关上了窗户。不知不觉的竟然要到了上朝的时间了。
早朝如期而至,不变的流程,不变的颜色,不变的话语。
那些王公贵族又在做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能不能过得更好,没有几个人会真心的去看看天下百姓过的怎么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或许所有人的初心都是好的,拼一个未来,搏一个通天大道。
可是当那美丽的风景被一些人看到享受的时候,谁还会记得初心不改呢?
那些风景早已经迷失了那些人的眼睛,看不清未来的路在何方。
那权势欲望早已让人忘却当时是为什么而奋起反抗,也忘了自己曾经的承诺,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忘记了自己的锦衣玉食是谁给他拿命换来的。
丢失了初心,站在朝堂之上想的只剩下尔虞我诈,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屠龙者终究会变成恶龙。
张十一背靠屏风静静的坐在内殿听着朝堂之上的喧闹。
魏迎南要御驾亲征,所有人都在反对,可张十一似乎听到了人心底的声音,‘快去吧,死在那里才好呢。’
所有的劝慰都是在装模做样,尤其是内阁,一旦皇帝走了,那还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天下了?首辅,首相,未当皇帝,却已经做了皇帝之事。
领导的离开不就是给了那些这辈子都升而无望的人继续爬升的希望吗?
哪怕这希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可是人啊,在那一点点的希望面前,胸腔又燃起了熊熊烈火。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终于在一片的吵闹之声中结束了这次早朝,本就决定好的事情谁又能改?无非就是某个人的一言堂罢了。
让你说话,那只是人情世故的礼让,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回事。
万人万族的参与才会显示自己的伟大,如果不是衬托品,那你还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