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不知道定南王这号人物吧?”阮氏问。
江心棠确实不知道。
“他名叫崔临风,今年刚满十九,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没有娶妻,房中也无妾室通房,清清白白一个人,一心扑在诗书和功夫上,想要像他早死的父亲老定南王那样建功立业。”阮氏仿佛介绍自己的女婿,极其自豪。
江心棠点头:“果真如此,那他挺出色的。”
阮氏立马接话:“那是自然。”
“那他凭什么看上恶毒、小心眼又任性的江静芸?”
“江心棠!”阮氏再一次动怒。
江心棠依旧淡然如初。
阮氏哼一声,道:“你也就嘴上能占占便宜了。”
“若不是你们护短,她和她那个亲哥哥都不是我的对手。”
阮氏不以为然:“你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得促成这门婚。”
江心棠睨她一眼:“我不答应呢?”
“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奶娘一家子。”阮氏眼神骤然狠毒。
江心棠面色沉下来,压着心里的滔天怒火,问:“江静芸外祖不是位高权重的成国公吗?那边出面,还怕攀不上定南王这门亲事吗?”
“定南王的母亲晋阳郡主和江静芸的姨娘在闺阁时,闹过不愉快,所以,不能让成国公府的人出门。”
“不愉快?什么不愉快可以记这么多年?”江心棠问。
阮氏只好直言:“就是争过一个男人,后来江静芸的姨娘争赢了。”
婚姻是终身大事,晋阳郡主记这么久,也理所应当的,江心棠点点头:“有这么一层过节,还结什么亲?不怕江静芸嫁过去,晋阳郡主甩脸子。”
阮氏顺口就道:“晋阳郡主厌恶成国公府的人,关我们宣平侯府何事?”
江心棠嘲讽一笑:“有用时,成国公府就是亲戚;没用时,成国公府和宣平侯府就是没有关系,不愧是宣平侯府。”
阮氏第三次冒火,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气死,江心棠这个死丫头都没什么反应。
她干脆不接江心棠的话茬,径自道:“如今静芸和崔临风就差一个中间人来搭线,刚好晋阳郡主一家子忠于皇家,她也很喜欢锐王爷,以前还抱过他,所以你出面,向晋阳郡主提这事,是最好的。”
江心棠问:“我一个做妹妹的,去给姐姐提亲?”
“这时候,你不是妹妹,你是锐王妃,晋阳郡主一定会给你这份面子的。”阮氏劝着。
“晋阳郡主或者定南王看不上江静芸呢?”
“为了奶娘一家,你得想办法让他们看上。”阮氏微笑。
江心棠接手江静芸的一门“烂”婚事,现在要还她一个顶好顶好的男人,江心棠将脸转向窗外,克制着杀人的冲动,许久才转向阮氏:“好,我去做,你能给我什么?”
“自然帮你好好照料奶娘一家。”阮氏道。
江心棠目光锐利:“你如今没有好好照料他们?”
“自然好好照料,要不然英姐儿怎么会写信的?”阮氏笑着道:“母亲的意思是,更好地照料他们。”
“不行。”江心棠严厉拒绝。
阮氏一愣,问:“什么意思?”
“我要奶娘一家的卖身契。”江心棠道。
阮氏不愿意。
“不愿意?那就算了。”江心棠再次拿起茶碗,抿一口茶水,重新放下,悠悠道:“奶娘一家对我是很重要,可对你们来说,也就是四个白吃饭的人,你藏着他们,却断送江静芸一生的幸福,对得起你好继母的名声吗?”
阮氏不悦地望着江心棠,深深地觉得江心棠嫁进锐王府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越来越难以把握。
她真的觉得自己现在不好好利用奶娘一家,以后就没有机会利用了。
与其那样,不如利用奶娘四人,给江静芸换一门好亲事,让江静芸也成为王妃。
那么,以她这些年对江静芸的疼爱,相信江静芸会回报宣平侯府和自己。
至于江心棠……双腿残废的谢景熙说不定哪天就早死了,江心棠成了无权无势的寡妇,也没什么用处。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江心棠所说的这笔交易可以一试,她点头:“你说得是。”
江心棠立刻着急地问:“什么时候给卖身契?”
“等江静芸和崔临风成婚之后——”
“不行!”江心棠直接打断。
阮氏退一步:“总得等江静芸和崔临风定亲吧?”
江心棠还是不愿意:“不行!”
“还不行?”
“我不信你!”
“我是你亲生母亲!”
“别说这种倒霉话。”
“你——”阮氏第四次动怒,她努力压制住,问:“你说怎么办?”
江心棠道:“你先把奶娘的卖身契给我。”
“不行,你最在意奶娘,我若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你立即就不见我了。”江心棠不讲道义、规矩、道理、孝道等等样子,阮氏是见识过的:“我先把英姐儿和英姐儿娘林氏的卖身契给你,奶娘和她儿子博文的卖身契,等到江静芸和崔临风定亲时,都给你。”
江心棠再进一步:“江静芸和崔临风定亲时,奶娘、博文的卖身契和他们一家人,我都要。”
阮氏咬牙:“行。”
“你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信你一次,若你敢耍赖,我立刻把江静芸的婚事搅黄。”
阮氏第五次动怒。
江心棠根本不理会,径自道:“马上让人把英姐儿和林氏的卖身契送过来。”
“好。”阮氏答应。
“汪嬷嬷,送客!”江心棠冲外面唤一声。
阮氏倏地站起来,不悦道:“江心棠,我等你的好消息。”
“等着吧。”
阮氏捂着发疼的胸口离开。
江心棠坐在偏殿里等着。
下午,阮氏派人把英姐儿和林氏的卖身契送了过来。
江心棠没有见到英姐儿娘俩,但看到卖身契却是十分开心,晚上她便向谢景熙询问晋阳郡主的事儿。
“怎么突然问晋阳郡主?”谢景熙问。
江静芸正儿八经地和谢景熙定过亲,那时候他们两个关系很好,江心棠听庄子里的下人说过谢景熙逢年过节会去宣平侯府送礼,她也遇到江静芸和谢景熙在湖边看鱼。
那时候他们两个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后来江静芸嫌弃残疾的谢景熙,装病都不愿意嫁,如今却看上定南王崔临风。
她若是把这事儿说出来,谢景熙会不会很受伤啊?
她思索再三,决定暂时隐瞒。
等到江静芸真的和崔临风成婚,那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彼时谢景熙心里的创伤应该会小一点,于是道:“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京中贵妇,以后碰着了,也能从容应对。”
谢景熙一听,便说了晋阳郡主的一些事情。
江心棠记在心里,暗中准备着,过了几日,天气晴朗,她一大早就带着香蕊,坐上马车,去觉明寺上香。
“王妃,年关了,是该上上香,保佑王爷王妃来年好好的。”香蕊根本不知江心棠去觉明寺是想和晋阳郡主偶遇。
江心棠点头:“说得对。”
香蕊道:“听说觉明寺特别灵验。”
“是吗?那一会儿祈求上天,给你配个如意郎君。”
“王妃,你怎么这么打趣奴婢啊。”香蕊满脸通红。
江心棠笑起来。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
马声嘶鸣。
江心棠身子猛地向前倾去。
“王妃!”香蕊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江心棠稳住身子。
香蕊连忙问:“王妃,怎么样?”
“没事儿!”
香蕊气冲冲地掀开帘子:“怎么回事儿?”
“姑娘,你们没事儿吧?”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
香蕊转头看去,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