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说完,就见徐慨沉默地看着自己。
他的个子很高,就算低着头,也给人一种挺拔掩压的感觉。
崔明远被他深沉的视线盯得发怵,在迟疑片刻后,偏开了脑袋。接着,一个温暖且坚定的拥抱将他拢入了怀里。
崔明远的大脑当即嗡了一下:“你做什么?”
徐慨虽然也被自己无意识的行为尬得寒毛都立了起来,但是当着崔明远的面他还是用尽毕生的意志力保持镇静,并在松开他后,用无辜的语气说道:“呃,就是刚刚那个气氛,感觉你需要一个拥抱。”
崔明远往后退了一步,困惑的眼神愣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你想多了。”崔明远压住心里冒出来的怪异感觉说道。
徐慨用手遮着嘴轻轻咳了一声,尽力保持语气的平静说道:“我是担心你。”
崔明远怔了一下:“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发傻。”徐慨收起表情,严肃道:“你得记住,你的命没有那么廉价,犯不着为了几个混蛋把自己搭进去。”
原来是这样。
崔明远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了句:“穷担心。”
转身就走。
徐慨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崔明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倒是想不担心,可你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此刻,他眼前有两行飘渺的烟雾字散开。
[当前好感度—10]
[运势下降中……]
尽管徐慨搞不清楚这些提示是怎么来的,但从这几天的经历可以看出,这是一种类似于系统提示的危险示警。
为此,徐慨还特意尝试过跟“系统”沟通,可惜无论他怎么呼唤、冥想、烧香祈祷都没有得到一丁点儿回应。
不过他打小就习惯了得不到回应,遇到事情会自然而然地抬起自己的肩膀就去扛,所以在尝试几遍无果后,他便自己研究起了这些提示所蕴藏的信息。
其中有三个点较为明显。
一是当崔明远对他的好感度为负时,他的运势就会下降。
二是运势下降所引发的不幸事件,一般会造成相对严重的后果。
第三则是,不幸事件被解决后,崔明远的运势便会回归原点,并以缓慢的速度继续下降,直到下一次不幸降临。
这几天徐慨一直在偷偷实验观察,他发现只要自己出现在崔明远的视线范围内,崔明远就会遭遇一些,譬如吃饭咬舌头、喝水洒一身、走路脚打滑之类的倒霉事。
而只要自己避开他的视线,或者说不被他看到,那他的运势就会趋于正常,遭遇倒霉事的次数也会大大减少。
就像刚才在医院办理出院手续,自己躲在后面,崔明远办事效率就非常顺畅,而当自己被他看见,无形中就被人叫了保安。
又比如现在。
走前面的崔明远指着路边的馄饨摊问徐慨:“我们早餐吃这个行不行?”
徐慨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远远冲他点点头道:“行,给我来一碗。”
崔明远走过去问老板:“馄饨多少一碗?”
老板道:“十二个一碗。”
崔明远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我问的是怎么卖。”
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道:“一碗一碗的卖啊!”
崔明远皱起眉:“我是说价格!”
老板瞪着眼:“放心,我的价格绝对公道。”
崔明远忍不住捏紧拳头,重新问了一遍:“我是问你要收多少国币。”
老板听了他的话,就像个缺心眼似的道:“当然要收国币,这里又不是外国。”
崔明远扭头向徐慨,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他么又遇见个神经病……
徐慨心说,来了来了,倒霉事又来了。然后摸摸自己的肚子,用眼神鼓励他再问一遍。
可还没等崔明远开口,老板就像是被冒犯了一样,沉着脸道:“你怎么这么墨迹,不买别挡着我摊子。”
崔明远的心里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他刚想对徐慨说换一家吃,转眼就发现徐慨不见了踪影。
这时,他手机“叮”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徐慨给他发了短信:我去买两瓶饮料,你买好了馄饨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回来。”
崔明远无奈,只得看向老板。
他打算再问最后一次。
“一碗馄饨多少钱,请你用阿拉伯数字回答我。”
老板听了,不禁懵了一瞬。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嘴角隐隐抽搐。
紧跟着,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人该不会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于医院周边的小食摊老板,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里,老板看崔明远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可惜和怜悯。
“咳,原本呢,我的馄饨是卖8块钱一碗,但你要的话,算你4块钱一碗,怎么样?”
崔明远:“……”这突然大变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老板精神分裂?
“不用,就按原价算吧。”都病成这样了,还坚持出来摆摊,老板也是不容易。
……
虽然他们俩都怀疑对方脑子有病,但人性中最朴素的怜悯心,还是让他们做下了要促成这次交易的决定。
同时,又因为他们都很担心对方的精神状态,所以在馄饨制作过程中,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互相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数分钟后。
他们终于完成了这笔价值16元的交易。
就在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暗中观察并为自己的推断做出完全正确评价的徐慨走了回来。
崔明远看着他手里只提着自己的衣服,便问道:“你买的饮料呢?”
徐慨刚才只顾着验证自己的猜测,倒把买饮料这茬儿给忘了,他不好意思道:“没看到有什么好喝的,就没买。”
“没买就算了。”崔明远并不在意,反正他从小到大很少喝饮料,对他来说,白开水既不费钱也不伤身,是最适合自己的饮品。
他把馄饨举到徐慨面前问他:“你想去哪儿吃?”
徐慨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马路对面的小公园道:“去那儿吧。”
……
两分钟后。
崔明远百思不得其解的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
他想不通徐慨干嘛非要跟自己背靠背坐着。
“你是不是馄饨不够吃啊?”崔明远问徐慨。
“没有啊。”徐慨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哦,我以为你强迫我背对你,是为了防止我抢你碗里的馄饨。”
徐慨:“……”我在你心中到底是有多护食啊?
徐慨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偶尔两个人这样背靠背的坐着,也不错。”
崔明远舀馄饨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摇着头叹气道:“你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是吗?”徐慨眸光闪烁了一下:“那我的奇怪是让你感觉讨厌的奇怪,还是让你感觉有兴趣的奇怪呢?”
“都不是。”崔明远淡淡道:“是那种让人感觉有点危险的奇怪。”
“危险?”徐慨瞬间就不淡定了:“你害怕我?”
在徐慨的记忆里,让人害怕这个形容一直伴随着他的整个少年时代。
也许是他打架向来很“疯”,哪怕被人欺凌也能及时反击回去,并加以报复。因此,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为人凶恶”,“喜欢乱打人”的偏见标签。
但十多岁的少年,只是看着冷冰冰的,实际并不是真的没有所谓,所以他的脾气愈发一点就着,也愈发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然而,崔明远否定了他的想法。
“我不是怕你。”
“那你干嘛感觉危险?”
崔明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最后只能随意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你每次说奇怪的话,我就不受控制的感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