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帆？”谢珩低呼，“难道这个茶匙是他送给祖父的？”
昨日刚刚向上官瑞打听冷一帆的事，他就特意将这个茶匙藏进惜云送的茶饼中，一定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冷一帆是谁？”惜云好奇地问。
谢珩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跟惜云中的毒有关系，马上若无其事地说：“我在查上官清的事，这个人是上官清岳父的师兄。昨日我刚刚向祖父打听过。”
“这个人有这么重要吗？祖父什么遗言都没留下，却给你留了他的东西？”
谢珩不动声色地在脑中回想冷一帆和白心兰的事，突然像是有一道闪电照亮了手柄上那三个字。
一心堂！取了冷一帆和白心兰中间两个字。
谢珩心中一震。这个茶匙，难道不是作坊里买的？
“一心堂”，就是冷一帆自己。
上官瑞说他才华横溢，涉猎甚广，文武医食无一不通，手工也极其精巧。他用心良苦地起了这个名字，又暗戳戳地刻在自己的作品上作为落款，宣泄对白心兰无法公诸于世的爱意。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冷一帆至死都对白心兰用情至深。也许他最后无法承受这份没有结果的爱，才绝望地远赴南越国寻死。
他紧紧握着茶匙的手柄，心潮澎湃，突然觉得冥冥中和素未谋面的冷一帆有了某种联系。
“冷老前辈，您当年到底有没有做出解药？请您一定要保佑我和云儿逢凶化吉，白头不相离。”
惜云看他想得出神，皱着眉问：“你在想什么？祖父到底想告诉你什么？”
谢珩像是突然被惊醒，伸出手臂就抱住了她：“云儿，祖父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要我好好照顾你。”
冷一帆亲手所制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人在乎“一心堂”这三个字。
上官瑞最耿耿于怀的就是惜云的毒，他是想让他拿着这支茶匙去找白心兰，追问醉心曼陀罗解药一事。兴许是昨晚他又想起了什么？
他双手环在惜云身后，指腹还紧紧按在“一心堂”三个字上面。
“等祖父下葬后，我想回北境。”惜云把下巴抵在他肩上，突然小声说。
谢珩把她的脸拉到面前：“你是不是想见你娘了？”
她点点头，滚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祖父死了，我在京中更无牵挂，在这个世上我只剩我娘一个亲人了。”
谢珩叹着气拍拍她的脸：“不对，你还有我，别又想把我甩了。我答应过祖父，要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会带你去找你娘。只是还得再等我几日，我在京中有一件事办完就走。”
现在解药刚刚查出点儿头绪，方达的信应该也快到南越国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走。
惜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谢珩，别再丢下我。”
他心中莫名地一刺。这句话她好像说了好几次，每次听着都像是心里下了一场雨。
“我何时丢下你了？”他笑着说，“从头到尾都是你要跑，你别丢下我才是。”
她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声音听起来瓮瓮的：“反正，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那我们在京中过完最后一个年就走吧。”
不一会儿，谢珩就把天青叫进了书房。
“尽快想个办法，我要和沈如松的夫人白心兰见个面。”
“沈夫人？听柳卿提起过，沈如松专门给她在府中的后山建了个佛堂。平日府中设宴待客她都不出来。”
“柳卿？”
倒是把她给忘了。沈如松喜欢听花月楼的小曲，府中只要摆宴就会请柳卿过府。她对沈府确实熟门熟路。只是上次以后他就再没去过花月楼，就把她又误会。
“将军可要找柳卿帮忙？”天青神色有些怪异。
谢珩抬头打量了他半晌，手摸着下巴笑得有几分暧昧。
“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将军！”天青红了脸，“她答应试着接受我了……”
最近因为上官瑞的丧事和解药之事，府中的气氛很沉重，难得听到好消息，谢珩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不枉你守了这么多年。花月楼的生意不是长久之计，你们俩儿尽早卖了好生过日子吧。等你们成亲，我给你们备一份大礼。白心兰事关夫人的解药，这是我在京城要办的最后一件事了。”
天青慌忙跪倒：“将军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我这就去跟柳卿说，让她想想办法，替将军办好这件差事。”
半个时辰后，天青就推开了柳卿的房门。
“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柳卿调笑着挑起他的下巴。
天青掐着她的细腰笑道：“天地良心，我的心意这些年你还不清楚吗？今日我来可是将军差遣的。”
柳卿眼睛一亮，又挣开他的手冷笑道：“将军？他不是要和花月楼划清界线吗？还找我做什么？”
“将军要和沈夫人见面。你常去沈府，能不能想个办法？”
“沈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见客。将军找她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夫人解毒的事。好像是又找到了什么线索。这件事办完，将军就带夫人回北境了。”
“回北境？”柳卿倏然转身，“他难道是为了夫人的身份，以后永不回京了？”
天青点点头，垂下眼：“将军已经跟我交代了。若是我不愿回去，他就给我在京城周指挥使麾下谋个差事。他还让你把花月楼卖了，咱们今后安心度日。”
柳卿皱着眉，垂首半晌：“你不想再跟着他了？”
“我自然想跟随将军，只是你若不愿离京，我当然要陪着你。”
“傻子！”柳卿拿起手中团扇轻拍他的脸，“本朝重文轻武，若非战功在身，守在京城也不过当个城门都尉，有何出息？”
天青嘴角含笑：“你是在关心我的前程？这个我自然知道。可你自小在京城长大，我以为你不愿意吃北境的苦。”
柳卿眸光闪动，似笑非笑：“你说这话是不是太生分了？若是为了我耽误你的大好前程，我于心何安？”
“你愿意随我去北境？”天青激动地抓起她的手，“那我回去就向将军禀明。”
“先不急。把沈夫人的差事办好了再说。明日我先打探一番，找个好时机再潜入沈府。你让将军听信儿吧。”
柳卿抬起头面向天青一脸娇笑。天青早已魂不守舍，将她搂入怀中。
她的头靠在他肩上，笑意却慢慢冷下来，出神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