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众神以神力高低划分等级。
两千年来,他悄无声息的游走于万事万物万人万神之间,早已看透世间的一切。
他目睹了创世神的离去,见证新神界至尊上位。
新神尊以强大的神力统治,众神屈服于他的神力之下,不敢造次。
神界一日比一日压抑。
天空虽然是亮的,但他们的生活一片黑暗。
若非他没化形,必将给这位神尊一番教训。
只需再等三年,他马上能拥有人形,到那日,神界再不用受到这位神尊的统治,所有神都能自由了。
两年后。
他发现了众神多年的计划,这个计划在新神尊上位后不久就开始谋划了。
众神拧作一股绳,合力攻打这位至尊神。
却不曾想至尊神的神力远比他们想得更加强大。
每一位手下单拎出来,都能遏制一片神。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整年。
神界生灵涂炭,众神败落,拖着一身伤痛,仍旧在坚持。
到这一刻,他无法继续旁观,仅剩几天,他马上能化作人形。
但他们一天也等不了了。
他释放全部能量,想与至尊神一派同归于尽。
结果,他发现没有人形,难以驾驭自身强大的神力,他堪堪与对方打成平手。
他两千年的修炼,在一个朝夕耗尽了。
他帮不了大家了。
神界两败俱伤。
至尊神关押众神,休养生息,大肆庆祝胜利。
众神万念俱灰。
此时,神界一处人烟罕至的天隐潭,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这股光芒金闪闪,无比温暖,带着治愈的力量,疗愈了全部的神。
同时,光芒中隐藏着伤害属性,弥漫于至尊神身上,将其湮灭了。
至尊神一派神,眨眼间被光侵蚀,全部灰飞烟灭。
至此,大战结束。
那股光芒也送回了他积累两千年的能量。
不日,他便能获得人形。
天亮了,神界再无主宰,众神平等。
而后,众神们隔三差五在天隐潭外遥望。
“虽说此地是桃源,但实在破败不堪,只有那一朵金盏银台是有神力的。”
“是它救了我们,等它化形之日,不敢想它会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好了,我们不要进去打扰她,远远看一眼便离开吧。”
神们每次来到外面说上几句话,又离开了,每月如此。
三个月过去。
他的人形居然还未出现!
他深感不妙,探察一番后,在体内发现一股力量与他的力量牵制。
他感受不到这股力量的来源。
唯一能让他想到的可能性,是那时吸收了金盏银台的神力。
难道需要金盏银台的力量,他才能化形。
他来到天隐潭。
他的到来,让天隐潭更添一丝生机。
潭水边的那朵水仙立刻发现了他,“你是何人?”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存在的。”他说。
“有那么难发现吗?”她反问。
原来水仙是姑娘音,化形后应当是女子了。
他回答她:“你将我当做天地精华就好,是世间所有能量的集合。”
“你是来找我玩的吗?”水仙听着很是兴奋,“我好想化形,好想出去找人玩。”
“你神力强大,难道不能化形?”他疑惑道。
“应该还有九十年,等到一百五十岁,我就能变成人了。”她语气透露着兴奋。
“你竟然这么小。”他惊讶她小小年纪,有如此神力。
小水仙骄傲起来,“别看我年龄小,我可是很厉害的。”
“如此,我们能否交换一条件?”他借机提出,“我给予你能量,待你化作人形,你送我神力,助我化人形。”
小水仙随风飘了飘,似乎在思考。
“你……”她问出半个字音,花瓣左右晃动。
“我?”他反问。
她张开花瓣,“好呀,你帮我,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一日,小水仙与他说了许多话。
创世神离开后,没人看得见他,他许久没与其他人说过话了。
日子久了,他发现,小水仙是个小话唠,她白日最爱去人界。
遇见开心的事,她会与他分享。
碰到难过的事,她全部吐进潭水中。
在人界,人们赞誉水仙为凌波仙子,她爱去人界,那么他便称她为凌波仙子吧。
一日日过去,他愈发爱听她说起琐碎的日常。
她为他考虑,待他极好。
他见过无数人,她是第一个捧着赤诚之心待人的。
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于是,他问道:“凌波仙子,你有名字吗?”
她说她叫风棂。
因为风,因为树,因为阳光,所以她取名风棂。
但是他没想到,她会问他的名字。
他没有名字。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取一个,因为她而存在的名字。
从相遇到如今,已经过去五十年。
寒风吹入天隐潭,雪落在小水仙花瓣上。
她摇晃花瓣,雪落下,她也长大了。
她给了他许多神力,丢下他一人,独自离开了天隐潭。
好吧,她爱玩,他理解。
她的力量强大,他承受转化了一段时日,终是化作人形。
小水仙回来找他了。
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小脸两坨肉,跟着她说话而晃动,与她花瓣一样,甚是惹人爱。
他没见过刚化人的神能有这般圆润。
“凌波仙子,你吃胖了。”他猜想她吃过许多美食了。
无心的一句话,却将她惹毛了,“啊!不听不听!”
她有脾气的模样更生动了,与记忆中的小水仙重合了。
他赶紧带偏话题,让她带他去吃好吃的,免得她更生气。
小水仙傻乎乎的,看不出他在故意转移话题。
她还牵起他的手,似乎比她脸上的肉更软。
他们来到人界热闹的市集。
她为了去买糖人,丢下了他的手,还给他取了一个难听的名字。
叫小气。
他明明一点也不小气。
她为什么不再问问他的名字是什么呢?
可是她真的好可爱,两只大眼睛盯着他,迫切想得到他的肯定。
他输了,承认了名字好听。
她开心了,他也开心。
他们在人界游玩多日。
他发现,小水仙确实不聪明,好在她有神力。
不然,他真不放心让她一人出门。
所以她邀请他日后去人界游玩,他乐意之至。
他想保护她,更想听见她的声音。
这一天,她再次问起他的名字。
他却难为情了,身体的温度不受控制的升高。
“铎,单字一个铎。”他说。
她问他:“有何由来吗?”
他回答:“是你让我诞生起名的念头,因为我的名,想与你有关,是风铎,亦是铃铎。”
他没有告诉她,他的真实情感。
她那么小,若是知道他的心思,肯定会远离他的吧……
他藏起心意,一藏就是千年。
风棂即将要一千岁了,他去了一趟雪山。
传说只有雪山的白玉能与人相连,有了这块白玉,她就能时刻找到他了。
在雪山地界,所有神力会消失,仅能凭借自身登上雪峰。
路途凶险,他没提前告知她。
上山途中,偶遇雪崩,他被厚雪埋了三日,等来阳光,融化了一些积雪,才有机会逃出。
此时它的四肢已经被冻住,稍有不慎一敲便能断了。
登上雪峰后,他已狼狈不堪。
白玉埋在峰顶的雪下,有雪鹰守护。
这一日,他的血洒满了雪峰,挖出白玉,他没力气下山,是滚下去的。
为了赶上时间,他一边雕刻,一边养伤。
在见到她笑容的那一刻,一切都值了。
只是,有一只动物出现,偷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却说:“你们我全部都喜欢。”
她说全部、都喜欢,意思是……也包括他?
没等他想明白,她说起最近的新鲜事,拿出一本书,书下面藏了一片金黄叶子书签。
是她送他的礼物。
她亲手做的。
他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是她给的。
那一刻,他注视了她许久。
她笑了,他跟着弯唇。
她摔了,他着急。
她委屈了,他心里难受。
她怎样都很好。
看着她,他心软软的。
这天,他们去了海宫。
她回来一点也不开心。
他消除了她的记忆,她生气了。
她第一次生气。
他从未如此害怕,害怕她的远离,害怕她的冷眼。
他失去了看她眼睛的勇气。
还好,她原谅了他。
他再也不敢让她生气了。
日子转瞬即逝。
她长大了,他的心意也愈发不可抑制。
真正在他心中爆发,让他有所显露的,是看见她与那名人类男子在一起的时刻。
他要告诉那个叫明懿轩的!
他和风棂,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
他一定会努力留住她的!
可是,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开始躲他了。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所以他找到她,邀请她看赛船。
她应下了。
他故意靠近她,问她:“这几日,你没去人界,为何躲着我?”
她后退了,躲避他的眼神,言语支支吾吾说了一通。
她果然察觉到了。
她居然问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她还说:“我怕打扰你和那位姑娘。”
她与往常一样,送出一颗赤诚之心,他想回以一样的真心。
他回答她,让她明确他的心意,“不打扰,有你在才完整。”
她变得很紧张。
他安慰她:“还太早了,别多想,回去睡觉吧。”
他不想让她有负担,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再长大些,他会明确告诉她,表明自己心意的。
起码现在,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万万没想到,危险来临了,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神界出现了他熟悉的气息,是他化人形前,体内一直存在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今再次碰见,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次在身外,他知道了,是邪气。
原来不是风棂救他留下的,是其他不知名的邪气。
后来他们回到现场,华寿带走了他。
他和华寿有了秘密。
华寿说:“我算到你会有大劫。”
“这一切都怪我,当年大战后,是我无意一句话,让那至尊找上了你。”华寿满脸歉意。
他惊呆了,“所以邪气是他?你当年说了什么?”
华寿:“有人问我,是不是真的结束了。我说,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以他的神力,留下一丝一毫气息不是难题,只要有这一丝,他在耗尽神力前找到寄生体,慢慢修养,就能回到最强时刻。”
“我是那个寄生体。”他荒谬的笑了,“他当时形态与我一样,所以能不引起任何注意,与我归为一体。”
“是的,他找对人了,你是天地精华,包含了世间各种能量,其中也有他的一份,是他最合适的休眠场所,没人能察觉他的存在。”
华寿正色道,“所以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他回来第一个选择肯定是你,你的身体他最熟悉。等他附身在你身上后,我与你相连,将他引到我的身上,他不熟悉我,我有办法将他彻底消灭。”
“若是失败,他会附身于我,需要杀了我,才能消灭他,对吗?”他心中有数了。
华寿点了头,“但你应该知道,整个神界能杀你的,只有小风棂,你觉得她会动手吗?”
他沉默了。
华寿背手而立:“所以,我们必须成功。”
—
他和华寿的对话,隐瞒了风棂。
他想得总是多了些,若是华寿的计划失败,他死了,她一个人该如何……
他原本呼之欲出的情谊,藏得更深了。
偏偏这时,明懿轩又出现了!
他的爱意,又一次溢出来了。
当他们见到一对男女互通情谊后,她问起:“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他不傻,此时此景,他猜到她话中的意思。
但脑中想起华寿的计划,他选择了避而不答。
他该清醒了。
而且,他要留个后手,留一个能让她动手杀他的办法。
香囊是他的后手。
做完香囊,她为他选新衣,为他系腰带,这是多么亲密的事啊。
他难以拒绝,忍不住逗她。
他想,再沉沦一次,最后一次。
在她靠近时,他会故意低头,将鼻息撒在她耳边,若有似无的拉近距离。
她的脸颊红了。
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呢?
若是能顺利消灭邪气,他定要立刻表明心意,再也不想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