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说完,便感觉一股强烈的压力朝她铺天盖地罩下来。
南荣婳周身的冷意,让她一瞬间僵住,不敢乱动。
从心底里生出的惧意让初盈明白,看来方才这女子展示出的实力,不及她真正实力的百一。
以这女子之能,自己的鬼力算得了什么!
“姑娘…”初盈小心翼翼道,“你知道那人是谁?”
南荣婳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初盈神色忐忑的脸上。
初盈是见过那人的,即便她现在忘记了,可也只是被隐藏了记忆。
有一种办法可以快速地知道那人的模样,便是——
搜魂。
可这样的话,初盈的魂魄便会受损,投胎转世之后会是个傻子。
初盈对上南荣婳寒冰一样的眸子,心中恐惧更甚,好似已经被南荣婳紧紧攥住了脖子,下一刻便要魂力散尽。
十几年前在棂月宫中面对死亡时的恐惧重上心头。
初盈的魂魄都在禁不住发抖。
直到南荣婳轻轻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初盈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她毫不怀疑,方才南荣婳应是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可不知为何却放弃了。
南荣婳一声不吭,从初盈身旁走开。
她垂眸看了一眼李仁平,说道:
“去吧,还有一人在等你。”
李仁平先是一怔,待明白过来,他深深垂下了头。
“朕…我,我还有何脸面见她…”
南荣婳不语,李仁平见与不见,和她无关。
她抬步慢慢走出正殿。
正午的阳光散落在殿庭中,积雪消融了大半。
庭中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仿若那滔天的巨浪就像一场幻觉。
南荣婳抚了抚灯笼提杆,又想起双喜的梦。
捉迷藏…
你,究竟是谁?
-
南荣婳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
真龙之气果真随着李仁平虚弱的身体而逐渐消沉下去,所剩无几守护在皇宫之上的真龙之气正焦躁不安地来回游动着。
方才南荣婳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真龙之气虽一直警惕,但没有对她降下天罚,便是因为南荣婳救的是当今圣上。
之所以在正殿之中,南荣婳并没有一下子就将初盈的鬼气收走,便是因为她须得徐徐图之。
让李仁平对她越来越信任,最后在紧要关头救了李仁平,他才能对南荣婳真正放下戒心。
真龙之气便对南荣婳再无反噬。
这也是为何,当年东平寒月能够躲在皇宫中为所欲为的原因。
便是因为李仁平的信任。
如今,真龙之气对南荣婳构不成威胁,她便可在宫中无所顾忌施展术法了。
南荣婳站在正殿阶前,缓缓闭上双眼。
她将意识扩散,扫过棂月宫每一处角落。
棂月宫很大,正殿后方还有数处亭台楼阁、池馆水廊。
每一处看起来寻常模样,可南荣婳却总觉得与她捉迷藏的那人不会如此轻易便离开此处。
至少,要留些什么。
南荣婳的意识慢慢潜入地下,搜索每一寸土地。
忽地,她睁开了双眸。
幽冷的眸中有华光一闪而过,南荣婳毫不迟疑,转身绕过正殿朝后方而去。
寻着方才感受到的那丝异样,她穿过数道回廊,而后停在了一片莲花池水旁。
枯莲为这宫中增添了几丝颓败之意。
南荣婳盯着水面上的残枝败叶看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
冬日,莲花颓败是寻常现象,待到来年春日便会又重新长出新的枝杆。
可眼前的莲花却彻彻底底失了生机,甚至连这池中的鱼儿都翻了肚皮。
南荣婳的目光下移,凝在碧绿的池水上。
随后,她眯了眯眼,将一只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繁复的手势之后,一道亮光从她的指尖倏地飞入池水中。
池中没有丝毫动静,南荣婳并不着急,耐心等着。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池水忽然起了涟漪,随后好似有什么在池底挣扎一样,水面波动得厉害。
但不一会儿,那翻涌的水面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后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盒子从池水中慢慢升起。
南荣婳一伸手,那黑色盒子便瞬间飞入了南荣婳的手中。
盒子入手的一刹那,南荣婳心头忽的一跳,这盒子中的东西,似乎与她十分亲近。
这黑色盒子比想象中要沉得多,材质非木非铁,倒很是结实。
盒子上有一把精巧的花旗锁,牢牢将盒子锁住。
南荣婳稍稍撇了撇嘴,而后…一把将那锁薅了下来。
这盒子是那个与她捉迷藏的神秘人藏在此处的。
那个神秘人隐在暗处,与南荣婳几次交手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次却为何将这盒子留下?
南荣婳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她毫不迟疑,一把将这古怪的盒子打开。
然而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南荣婳呼吸一滞!
只见盒子中,安安稳稳躺着一颗血红色的透明珠子。
就像街边卖的琉璃珠一样。
将盒子抬起,凑近了去看,还能看到那血红色中竟然隐隐有一抹幽蓝色的光华,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珠子,可南荣婳看向珠子的眼神却隐藏着一抹厉色。
只因从这珠子中,她感受了一种熟悉的能量。
这能量,与傅庆堂旧伤中的能量,一模一样。
-
李仁平在棂月宫的正殿中待了许久。
他不敢出这正殿的门,方才南荣姑娘同他说,有人在等他。
李仁平能够猜到那人是谁,可他…他哪来的勇气去见她呢?
“太后待你是真的好。”
大殿中一直默不作声的初盈开口道。
“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你是她夫君的孩子,便也是她的孩子,而且她总觉得对你有歉疚。”
“早些年,庆启帝只是个普通官家的公子时,他应着父母之命娶了你母亲,有了你,后来战乱四起,你父亲在战火纷飞中机缘巧合救了太后一命,随后二人日久生情,再然后太后便入了李家的门。”
“太后说,她第一次见你时,你瞪大着眼睛看她,眸中有好奇、有惊讶,但没有厌恶。”
“可后来再见你时,你便对她抵触了,她明白,那是你母亲不喜欢她。”
李仁平听到这里,想起了小时从母亲口中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肯定是她主动勾搭你父亲!’
'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对她有好脸色,听到没有!'
‘她若是表现的对你好,你千万不能信!她那都是为了演给你父亲看的,你记住了吗?!’
……
李仁平颓然垂下了眸子。
那时,他是多么相信他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