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承书院
正午时刻,烈阳如炙,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撒落在窗棂,浸着碎光,稀稀疏疏的光影落在翻开的书卷上,也落于桌上那昏昏沉沉的红衣少年。
崇志堂内的诸多学子早已陆陆续续离开,三两结伴,前往香禾园用膳,只余几人还未离去,少年便是其一。
少年身旁坐着一名翻看书卷的青衣学子,学子还在翻着酸涩难懂的书卷,遇到难懂的,便找来笔墨,在色泽如玉的宣纸上写写画画。
拿笔沉思时,学子略微偏头,便瞧见了少年凌乱的头发,思索几刻,还是把笔放下,抬手捋了捋少年翘翘的发梢,葱白如玉的手指插入少年柔软的发丝,学子的眼眸闪了闪,少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猫儿似的蹭了蹭。
看着被捋平的发梢,学子略微遗憾的收回手指,指尖摩挲了会,似在回味刚刚的柔软。
其余的几人,皆在埋头苦学,不曾察觉异样。
继续看展开的书卷,等到将其学的差不多后,青衣学子才温柔地点了点少年的眉头,揉了揉少年的头,轻唤道“阿辞,醒醒,该回家了”
少年迷迷瞪瞪地蹭了蹭,睡眼惺忪,勉勉强强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狐狸眼泛着绯红,打着哈欠道“什么时辰了?”
白岁沉拿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双泛红的狐狸眼,沉声道“正午了。”
少年被碰得一个激灵,瞬间不迷糊了,随便“嗯”了一声,便“咣”地一声就站起来了。
埋头苦学的几人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几眼,没意思,又继续埋头苦学。
白岁沉的指尖还残留着少年眼角的余温,看着他清醒炸毛的样子,便失笑道“怎么?急了,现在才正午,不着急,到未时才上课呢。”
“你还笑”
少年气鼓鼓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半点煞气都没有,落在白岁沉眼里还挺可爱。
白岁沉收敛笑意,生怕这只小狐狸又开始炸毛,毕竟炸毛的小狐狸可不太好哄。
木酒买好桃花酥,回到学堂,便瞧见,少年那故作凶狠的可爱模样,眼眸瞬间放软,抓着食盒的双手微微握紧,感受到手里冰凉,才微微晃了下神,掩饰好眼眸里的痛苦,朝少年走去。
“六哥哥,沉哥哥”
“酒酒,你来了。”
“嗯,我给六哥带了桃花酥。”
木酒看到,少年听见桃花酥就亮晶晶的眼眸,眼眶渐渐泛红,她太久没见到六哥这般了。
前世,父皇驾崩,大哥管理朝事,分身乏术,二姐重病,三哥战死沙场,四姐、五姐被人凌辱。
向来玩世不恭的六哥哥,本该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却收起了满身桀骜。
甚至,为了减轻大哥身上的重担,六哥主动请缨,前往边疆,刚开始那会,旗开得胜,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最后没想到的是,六哥惨死沙场,而她连六哥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或许她的父皇还好好活着,哥哥姐姐都还安然无恙。
想到这些,木酒心中止不住悲痛,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冲破束缚流下。
“酒酒?酒酒?”
“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啊?”
少年看到她这般,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所措望向白岁沉,只能不断安慰道
“酒酒,不哭,不哭”
白岁沉拿过手帕,静静地给她擦拭泪水,擦着擦着,那泪珠还是不要钱似地往外蹦。
白岁沉:?!!!
如果不是她,六哥哥和沉哥哥也会好好的。
都怪她!!!
这个认知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周围埋头苦学的几名学子都抬起头,朝他们看过去,顶着几道目光,少年只能更加无助地喊着“酒酒,酒酒”
白岁沉:!!!
拿着手帕的手僵了僵,最后,还是决定若无其事地给木酒擦脸。
她继续哭着,等她停下后,发现周围的学子都走光了,帕子也湿透了,这才不好意思地脸红。
她小心地瞅着木亦辞、白岁沉,轻声唤着“六哥哥、沉哥哥”
木亦辞、白岁沉:终于不哭了!!!
木亦辞:嗷呜 要是再哭下去,我也会哭的!
瞅着六哥哥有点欲哭无泪,木酒罕见地心虚。
“酒酒啊!你…”
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木亦辞有点说不下去,只能无奈道
“不哭了就好,不哭就好”
木亦辞说不了自家皇妹,只好瞪了白岁沉几眼,然后继续扒拉桌上的桃花酥。
被瞪的白岁沉:…
无故躺枪的桃花酥:无辜!!!
木酒:心虚ing
瞅到白岁沉一脸宠溺地望着自家六哥,结果自家六哥还在气呼呼地吃,心道“笨蛋六哥”
又垂眸暗想: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六哥能一直这样笨笨哒!然后无忧无虑,和沉哥哥一起好好的。不用再征战沙场!不用再放下满身桀骜,不用变得沉默不语!
她希望自己的六哥哥可以一直肆意洒脱!
这样想着,木酒眸中闪过一丝昏暗,转瞬即逝,无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