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诧异看向梁耀。
梁耀的想法，激进得让她这个激进派都自叹不如。
梁耀说道：“你们曾是人，邪修曾是人，甚至魔族也曾经是人，当你们这些人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便不把自己当做人，而是凌驾于人之上的存在，意图奴役凡人。无论邪修、魔族，还是你们，都没有资格再与凡人为伍！”
叶姝惊叹。
曾经那个闹着要同她修行的人，不过做了一段时间的人间帝王，便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修行者，入了修行路，大部分人都不会再把自己当做凡人。
邪修被正统修仙者排斥，行事乖张，比起仙门中人受规矩束缚，更加肆无忌惮。
选择入魔的魔修，更是被欲念驱使，认同了自己魔的身份，不再为人。
这本是人间界。
却因为妖魔神入侵，散播修行机缘，致使真正的人族丧失了话语权。
但这是人间界，天道眷顾人族，就必不会让人族灭亡。
驱除外族，恢复人间界秩序。
这是她要做的事。
他的徒弟，竟在短短时间内完成从向往仙人到唾弃冠冕堂皇的修仙者的蜕变，冥冥之中与她的理念契合。
梁耀身为帝王，保持住了人族的高傲，支撑起了人族的尊严。
对这群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俯首称臣，最终只会落得沦为猪狗的结局。
奴役者不会对被奴役者生出怜悯，更不会体谅对方的处境。
修仙门派各种对凡人的保护政策，不过是有利可图，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们眼中的施舍。
实则，本不该是人族的处境。
娲神造人，开辟出人间界，供凡人休养生息，却不想天地灵气遭上界觊觎。娲神本是神族，自然知道上界妖魔神三族德行，人间界的天地灵气只有人族可以吸收，魔族便降下魔渊，以魔气感染人族，使得入魔者与魔渊结下契约，供其驱使，入魔者身死，吸收的天地灵气便会以魔渊为媒介，被魔族吸收。妖族倒是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人间界有类其形的动物，助其开灵智，便能方便妖族收集人间界的天地灵气。神族更是方便，娲神本是神族，人族的身体构造与神族有相通之处，神族稍微散播点机缘，人族便能为神族所驱使。
这边是悟道塔第七层的秘密。
那位传下悟道塔的大能，设置结界，唯有人族下五境修士能进入第七层，便是想将这个秘密告知那些尚存有人性的修行者。
上五境修士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他们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神，他们如何愿意撼动已有的格局，只有百年寿命的人族，因为神族布局活了成千上万年，他们丝毫无法体谅凡人的处境。
在她之前的先辈都死了。
怎么死的，没有记录。
可能是和万千修士一样死在求道途中，可能是傻乎乎告诉了宗门长辈，触及上五境修士的利益，莫名其妙死掉，也可能是死在了与妖魔神族争斗的道路上。
冷岳山气得不轻。
人间帝王和宗门掌门，都是掌权者，都是统治者，他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只是修仙者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从未想过凡人敢如此与他对峙。
而且，梁耀越硬气，他身上的气运更旺盛。
风冲斥道：“你胆子可真大！”
梁耀看过去：“怎么？杀了先帝，又要杀了我？但凡有人不从，你们玄天宗便杀戮不止？名门正派？呵，邪门歪道！”
梁耀气运萦绕，丝毫不惧。
玄天宗人皆是变了脸色。
宁杭和温雪都眉心微皱。
叶姝不愿徒弟身后空无一人，默默站在他身后：“想要凡人的信仰，却不肯为凡人真正尽心。风脉私自安插被逐出宗门的弟子去守护琉光王朝，一年多的时间里，竟没有一人知晓，最终害死了琉光王朝最后一位帝王。如今新帝登基，改朝换代，玄天宗还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求对方继续信仰玄天宗。你们如此蔑视凡人，又觊觎凡人的信仰之力，真是忘了来时路。”
冷岳山忍无可忍：“你闭嘴！”
风冲冷嗤一声：“如今琉光王朝是你徒弟掌管，该门派信仰于你一身，你是得利者，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叶姝没否认这一点，而是好奇道：“这信仰之力，真的能落在我身上吗？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冷岳山和风冲这下子是真相信叶姝并非故意为之。
而是这人间帝王，给叶姝这个师父的馈赠。
梁耀替她解惑：“人人皆有气运，修行后气运会越来越弱，聚人间气运，可保宗门长青。师父你现在没有感觉到变化，是因为时间尚短，雕像还未完成，信仰之力还没有聚集在你身上。待得时间越久，民众对你信仰更深，能助你修行快上十倍百倍千倍，好运也会常伴你身。”
叶姝惊讶。
还能这样？
梁耀说道：“这是我登基后，在帝王手册上知晓的。鬼帝想要分一份信仰，就是为此。既然有这样的权力，我自然会念着师父。”
叶姝很想摸摸梁耀的头发，夸他有孝心。
但环境不合适，梁耀还戴着皇冠，也不方便摸。
叶姝说道：“你有心了。”
梁耀叹道：“若每个修仙者都能如师父这般高洁、宽容、不干预人间事，凡人能安居一隅，那就好了。”
师徒俩旁若无人地互夸，在场修仙者都被内涵了。
更多的人，都是对风霓裳对风脉的愤怒。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因为风脉乱来，因为风霓裳的荒唐，连累整个玄天宗名声尽毁，如今连信仰也失去了。
都怪风霓裳！
风霓裳死得好！
风冲感受到场间气氛变化，愤而出手：“妖言惑众，我宰了你，再立新帝！”
叶姝没月烬的本事，没办法替徒弟挡下这一击。
但冷岳山有。
风冲瞪向他：“这人榆木疙瘩，你留着他，会坏了玄天宗根基！”
冷岳山说道：“他是王朝帝王，气运深厚。你杀了他，会反噬己身。”
闻言，叶姝立即顺势恐吓：“风霓裳杀了琉光王朝最后一任皇帝，身负众多法宝又是金丹期，却没多久就死在了鬼帝手里。你敢杀我徒弟，下一个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