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那三个人之后,孙仲礼不敢有丝毫懈怠,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每一个角落和细节,确保一切都安排妥当,没有任何遗漏或潜在的问题存在。
反复确认多次之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这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远,便听到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阵阵叫骂声:“开门,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他娘的,再不开门,老子可不客气了!”
医馆的大门被拍打得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这般重击而轰然倒塌。
小学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已,慌不择路地躲到了柜台下面,蜷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孙仲礼闻声心中一惊,连忙加快脚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前,一边高声应道:
“来了来了,别再敲了,这门都快要被你们敲散架了!”
当他奋力拉开大门的那一刻,只见蒋征带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眨眼间便将原本宽敞的医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蒋征眉头紧皱,满脸狐疑地盯着孙仲礼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让我们等这么久才来开门?莫非你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勾当不成?”
孙仲礼一听这话,急忙躬身赔罪,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大人明鉴呐,小老儿实在是太冤枉了!我向来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做事,从未有过半点不轨之心。
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行动起来难免有些迟缓,腿脚也不太利索,如果因此有所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您多多海涵,饶恕小老儿吧。”
蒋征斜睨了他一眼,看到眼前之人已是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心想或许他所言不虚,倒也懒得与他过多计较。
不过,毕竟此人乃是一名大夫,身负治病救人之责,自然还是需要严加审查一番才行。
蒋征道“都督府正在稽查要犯,如果有隐瞒不报或者提供救助者,当以同谋罪论处!”
孙仲礼假意被吓倒,急忙上前解释
“哎呦,大人呐,您瞧瞧我这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土里啦,眼看着就要入土为棺、行将就木喽,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跟什么叛逆分子搅合在一起哟!
大人们整日奔波忙碌实在辛苦,这点小钱您就拿去买杯茶水润润喉吧。”
说着,孙仲礼便不动声色且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悄悄递到了蒋征面前。
蒋征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放在手中稍稍掂量了一下,心中暗自估摸:
好家伙,这里头怕是至少有五十两银子啊!他随即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
“哼,这可不是你能做主的事儿!到底有没有与叛逆相互勾结,必须要等彻底搜查过后才能下定论。来人呐!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一处角落都不许放过!”
刹那之间,原本安静祥和的医馆顿时变得鸡飞狗跳、杂乱不堪。孙仲礼满脸愁苦之色,站在一旁不停地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哎呦喂,各位官爷行行好呀,搜查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着点儿?这些药材可都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寻来的宝贝呀,千万别给我弄坏糟践咯。”
“报告大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人物!”
“报告大人,这边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经过一番地毯式的严密搜索后,依旧一无所获。蒋征心里清楚自己已然收下了人家的好处,此时若再强行逗留于此恐怕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在临行之前,他故意板起脸,装模作样地撂下一句狠话:
“这次暂且先饶了你,但日后若是让本官察觉到你与此事有所牵连,定不轻饶!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孙仲礼点头哈腰回应道“知道了,大人,小老儿一定配合,发现可疑人员马上报告!大人们,慢走!”
眼看着蒋征率领着众人渐行渐远,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孙仲礼这才缓缓地合上了房门,并转身快步走向地窖入口处。
他轻手轻脚地揭开了覆盖在地窖口的厚重木板,然后冲着下方高声喊道:
“姑娘,那些官差已然离去,此刻你们大可放心出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地窖深处传来。
紧接着,宁琬琰那娇柔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她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忧虑都随着这口气一并吐出去一般。
随后,她面露感激之色,无比真诚地道谢道:“多谢孙神医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如果没有您仗义相助,只怕我等此次定然难以逃脱这场劫难。”
孙仲礼微笑着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快快将那位公子带出来吧,这地窖之中空气不流通,环境密闭,长久待在此处对于他身上的伤势并无益处。”
说罢,他便站到一旁,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以便其他人行动。
听到孙仲礼所言,其余几人赶忙七手八脚地将陆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出地窖。
重回房间之后,孙仲礼顺理成章地走到陆离身旁坐下,伸手为其号起脉来。
而此时的宁琬琰则紧紧跟在旁边,神情显得异常紧张,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打扰到孙仲礼的诊断。
过了片刻,孙仲礼终于松开了搭在陆离手腕上的手指,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宁琬琰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急切地问道:
“孙神医,他究竟怎么样了?情况可有好转?”
面对宁琬琰的询问,孙仲礼不禁感到一丝好奇。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位美丽而又焦急的女子,轻声问道:
“宁姑娘,不知你与他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安危呢?要知道,你自身亦是受伤不轻啊!”
被孙仲礼这么一问,宁琬琰不由得低下了头。是啊,她和陆离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说是夫妻,可两人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说是恋人,似乎又名不正言不顺……想到此处,她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只见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般回答道:“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原来如此,这位公子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还需几日便可苏醒,接下来的就是需要静养!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孙仲礼听出弦外之音,也不好说什么,说了些嘱托的话就离开了。
宁琬琰来到窗前,望着皎洁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老天爷啊,难道我和他注定只能成为人生中的过眼云烟,匆匆过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