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公主一大早就来到女帝的书房,却见母亲眉头紧锁,看着桌上的奏折提着笔,半天写不下去。
“母亲,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永乐公主心疼母亲,走过来站在女帝身后,贴心的为她捏着肩膀。
女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既欣慰女儿的孝心,又为近来朝堂上闹腾的诸多事情烦忧。
傅梓阐是没了,侯府也交到钱氏手中,太妃已经不足为惧,可是傅梓阐身后原来那些傅氏江山的保皇党们却没有就此罢休,毕竟前太子还活着,宗室傅氏的男子们也有不少,还有钱氏肚子里的那个……
“我已经与钱姐姐说好了,过几日就将样品给她送去,谈合作就要真诚,她纸业的大部分原材料既然都要定咱们的,那我肯定不能让她吃亏。”
女帝听着女儿雀跃的声音,心上一松,罢了,钱氏是个好的,再说她肚子的孩子也不知男女,等先安然生下来再谈以后。
“你啊,倒是对做生意开始感兴趣。”
“对啊,我觉着很有意思,看着钱姐姐做出来的纸张,又低廉又物美,好些人都喜欢用,又能赚钱,还能给百姓带来实惠,行商也并非低贱。”
永乐公主年岁还不大,又是在母亲跟前,所以很是随意的表达自己还有些稚嫩的想法。
女帝听后,却觉着心中郁结之气顿时散开,士农工商,商只是轻,但非贱,只有让货币在百姓之间流通,才可兴旺棠国,世代延绵。
只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十多岁的永乐都懂,朝堂上那些吃相难看的世家大族们,皇亲国戚们却装作不懂。
争名夺利,不择手段,自傅梓阐的死讯传出去之后,多少富商一夜之间毙命,生意被吞并,财富被分割。
冤案、惨案、凶案,层出不穷,这里头有多少世家的手笔,又有多少大长公主的手笔,现在却又跑来找她弹劾她举荐的官员,不过又是一场栽赃陷害。
“永乐,若是有个人的手臂坏了,你说他是遍访名医努力寻找保住胳膊的机会,还是赶紧切下胳膊,保住小命。”女帝拉住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如孩子小的时候那般,说着故事。
永乐公主仔细斟酌了一下,回道:“他伤的重吗?”
“很重,但手臂尚有一丝希望。”
永乐公主又问道:“那他知道名医在哪里吗?”
“不知,可名医确实有希望保住他的胳膊。”女帝笑着看向女儿,鼓励她说道。
永乐公主扬起小脸,心一狠,果决道:“与其寄希望于不知身在何处的名医,那还不如自断一臂,否则在找寻的过程当中,血毒攻心,恐怕也没命去找什么名医了。
胳膊与性命,生存大于一切。”
“可若是他真的很需要这条胳膊呢?他没有一条胳膊,养家糊口就变得很难了。”女帝瞧着女儿皱起的眉头,差点笑出声来。
“天无绝人之路,女儿还是认为隐患不可留。”
女帝长长出了口气,点点头,摸着女儿的脑袋喃喃道:“你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隐患确实不可留。”
有了女儿的陪伴,女帝索性也就不批折子了,大冬天的,两人窝在屋里温暖的吃着点心,本以为这一个上午就这么悠闲的过去,可还没到晌午,外头大太监就来了。
“陛下,大皇子回来了。”大太监往日一向处事不惊,可今日眼见着额头上冒了虚汗。
女帝知道事情不对,摸了摸永乐的小脸,便带着大太监离开了暖阁。
“说吧,这逆子又做了什么?”
“他带了伊丹国的使臣来,还有不少礼品。”大太监垂首道。
“这游学原来是游到别国去了,朕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想想这个先帝的孩子,女帝就没了兴致,小时候还算乖巧,可自从先帝当年有意立他当太子,整个人就变了,之后更是在女帝登基的时候背刺,跑去外头游学去了。
“陛下!大皇子此次回来,是……是想帮着伊丹国求娶……求娶永乐公主。”大太监一闭眼,身子都缩了起来。
“他疯了!永乐才多大,她可是他亲妹妹!”
这片大陆只有六国,棠国因为接二连三的政权交替,导致国弱民贫,很多时候说不上话,可相反伊丹国距离棠国不远,却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往年在六国争夺资源上,棠国是根本没法参与,伊丹国是次次占着上风。
国家之间联姻很正常,也能更好的保存实力,可伊丹国凭什么要和棠国这样的弱国捆绑,他们又不是要扶贫。
“这……这可怎么办,大皇子带着使团都要进京城了。”大太监不安的说道。
“谁给他开的方便之门,真当棠国的军队如同虚设?”女帝说完就明了了,如此大的权利,除了她自己本人外,那就是大长公主偷偷为这个侄子大开方便之门。
这些人为了排除异己,竟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
“愚蠢!”女帝快步向前走,心烦意乱却还不忘吩咐道:“让裴丞相去书房等我。”
冬日,不知何时,天上飘下了细密的小雪,送葬的队伍从城内排到了城外,踏过地面的泥泞,沉重的哀乐声传出好远。
“侯爷,你去的好惨啊……”
“侯爷!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呢?”
“侯爷……一路走好。”
钱千岁捏着帕子坐在温暖的马车里,戴着小白花,边哭边往嘴里塞着点心。
“侯爷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走了呢……嗝!
你张开眼睛看看我们吧,你……”
钱千岁放下帘子,大口灌了杯水,差点没给点心噎死。
“干嘛那么着急,都是你的,慢慢吃!”
自从知道钱千岁怀孕之后,温醇都操碎了心,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把孩子当回事的,别说小心翼翼了,就连不好的生活习惯也完全没想改变。
他如果不在跟前盯着,这女人能上天去。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钱千岁擦着嘴角的点心渣,撩开窗帘往外看。
“好像是商队?不对,那样子不是我们本国人。”温醇视力一向绝佳,对面隔着老远的队伍正在往京城去,与他们出殡的队伍背道而驰。
“外国人?”钱千岁又要往外头伸头,却被温醇熟练的抱了进来。
“应该是什么使团。”如果温醇没看错的话,站在异国车架上的男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