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靖皇帝宁毅,一日之间像突然老了十岁,身心都疲惫不堪。
他最宠爱的儿子原来不是疯病,而是中毒,还有药可解,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惊喜。
但同时又想到他的爱妃,那个他唯一的挚爱,她居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人所害。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再想到他这么多年眼盲心瞎,被皇后那个毒妇蒙蔽,居然信了她对宁晨的慈母心肠。
毒妇心思深沉犹似海,一切都是为了她亲儿子。
她表面宠爱宁晨,以此博他欢心;又假意嫌弃宁宴,使他对宁宴心生不忍。
宁宴虽不得他宠爱,但总归也是亲儿子,娘不疼爹不爱岂不可怜,他又如何忍心?
不得不说,毒妇把他性情摸得透透的,他却直到如今才看清她的蛇蝎心肠。
宁晨回宫不过短短一日,皇帝宁毅心情大喜大悲之下,直接病倒,卧床不起。
“父皇啊,你还没给我和母妃报仇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宁晨扑倒在龙床上大哭。
这话一出,寝殿里的内侍,个个吓出一身冷汗。
这可是皇帝啊,怎能动不动就说死呢,但凡换个人说这话,都不用皇帝下令,他们这些内侍就敢立刻砍了说话之人的头。
但这位可是皇帝的心头肉,他们要是敢动这位一根手指头,皇帝陛下当即能从龙床上爬起来,拧下他们的脑袋给这位当球踢信不信?
只见皇帝慢慢睁开眼睛,颤颤巍巍伸出手拍了拍三皇子的脑袋。
“我儿不哭,父皇还没死呢。”宁毅有气无力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但父皇这会累得紧,还想你母妃想得慌,我儿等朕歇两日的,啊。”
宁晨擦掉眼角的泪,握着宁毅的手问道:“那父皇打算怎么处置皇后母子和姜家?”
“父皇,还没有想好。”宁毅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手背,“你给父皇一点时间?”
宁晨垂下的眸光黯淡一瞬,下一刻半张脸埋进宁毅宽大的巴掌里。
“儿臣倒有个主意,不知父皇同不同意?”
“你说。”宁毅拍了拍他脸颊笑道。
“儿臣不要他们的命,却也无法容忍他们母子再当皇后,当太子。”宁晨语气决绝,“儿臣,想当太子。”
宁毅神色顿了顿,下一刻从龙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宁晨,潸然泪下。
“我儿真是长大了,朕心甚慰啊。”
他儿的这个主意,简直是出在了他心坎上。
一个是相伴多年的老妻,一个是亲儿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总不能为了早已死去的人杀妻杀子。
宁晨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无声冷笑一声,很快却又面露苦笑,旋即释然。
他虽然满腔恨意,恨不得皇后母子立刻去死。
但也知道宁毅是个心肠柔软之人,且年事已高,他若是定要杀皇后母子,也是在变相逼死宁毅吧。
为报母仇,逼死生父?他做不到。
付姑娘说强者敢想敢干,他为了生者,敢放弃报杀母之仇,这是不是也证明了他是强者?
宁晨拍拍宁毅的背,“父皇,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赶紧下旨吧。”
“现在?”宁毅松开他,有些不解,“这么着急做什么?”
宁晨瘪瘪嘴:“就现在,我怕夜长梦多。”
他当然着急,吞星阁护送他回京的人还没离开,废后废太子,还有他当上太子的事,他想尽快让她知道。
她虽然总是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但她的心思,他多少能看出一二。
宁宴和她有仇,她不愿宁宴当太子,那他来当北靖的太子好了。
他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宁毅乐于满足他这个要求,直接跳过朝堂商议,当下便颁发了废后废太子的旨意。
反正圣旨已下,便是有反对的官员,圣旨也断然不会收回了。
于是到了付希手里的消息,便是:
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太子被废,终身幽禁于皇家别院;三皇子宁晨,立为新太子。
付希惊喜过后,心情复杂又感慨。
“宁晨那边,以后能照应的地方,就照应一些吧。”她和鸿影道。
虽然不知道宁晨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当了太子,可对她来说,也算得偿所愿。
北靖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但现在又来一个南渊,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昨晚鸿影还说可以拒绝联姻,去交好睿王,可转眼睿王的死士就杀来,可见这睿王不是个好相处的。
付希略感烦躁的甩甩头。
等鸿影退下后,她连晚饭也没胃口吃了,干脆关上房门,爬上床榻睡觉。
子时一过,齐湛满身冰霜褪去时,付希已经不知道睡着了多久。
幔帐内黑漆漆,齐湛一双眸子看着她的脸。
犹豫是让她继续睡,还是把人喊醒,和他说说话。
几秒过后,找了个折中方法。
翻了个身,照着她的唇瓣压了上去,轻轻的啃咬吸吮。
直到付希嘤咛一声,醒过来,她眼睛还没睁开,手在他腰际先重重拧了一把。
齐湛吃痛嘶一声,停在她嘴角边,低声控诉:“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掐?上次也是这里,痛死了。”
付希黑暗中瞪他一眼。
她信这话才有鬼,上次的淤青早消了好吗?
她之所以知道,自然是因为被他软磨硬泡着给他涂过几次药,所以说,便是换个地方,又能有什么区别?
齐湛黑暗中也能视物,把她瞪的那一眼看得清清楚楚,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在生什么邪气。
“你自己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楚,你自己却忘了?”他有些没好气道。
“什么话?”付希眼神茫然。
齐湛气得屈指弹她额头。
“是谁霸道的宣称我是她男人,要我安分守己,不能惦记别的女人,是谁?嗯?”
那自然是她啊。
付希掩饰一般清了下嗓子,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齐湛眯眼轻哼。
的确是很明显,意思是他不会同意联姻呗。
她却不想把心底的开心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然好像她之前有多担心他会接受联姻似的。
“那咱们不去南渊了?”她转移话题道。
“为何不去?”齐湛眸光眨眼间变得锐利。
“南渊既然敢拉我入局,不去搅弄一番风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的确,无端卷入他们的争端,既然去与不去都得罪人,不如就去。
付希抬眼与他对视,杏眼中燃起了一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