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连成的话。
再看看这三个来反映问题的工人跪倒大哭的样子。
苏哲的胸口仿佛被堵了一块砖。
心中也仿佛燃了一团火!
从小到大,他都被爷爷和父亲教育。
逢人遇事都要冷静。
更是从小就念过曾国藩说的话。
每临大事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家族长辈一辈子都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头脑清醒。
但现在,苏哲却忽然不想再冷静,也不想再头脑清醒了。
他只是脑中想起了明太祖朱元璋训诫官员的一句话。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还有那句经典的古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苏哲扶起了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张明,拍拍他的后背,冷静道:“张明同志,你别急,我们一定会全力解决你的困难!咱们先去看看孩子,你放心,这官府是人民的官府,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明哭道:“我信你们,可是信你们有什么用啊?我孩子在等着救命钱啊...”
说着,张明忽然激动道:“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拿自己的钱救命都拿不到吗?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领导!你们说说,这样合适吗?”
孙连成苦笑道:“这也不是我们就能决定的...事得一点一点办,咱们不能急。”
孙连成的话里充满了敷衍的味道,毫无诚意。
而另一边。
苏哲听着张明的话,沉默片刻,摇头道:“不合适!咱们先去看看孩子,这个救命钱,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帮你们要回来!一周,最多一周时间,该发到你们手上的钱,会一分不少地发下来!”
孙连成满脸震惊地看着苏哲。
这种话你也敢说?
张明等人闻言,则是一愣。
看向苏哲,连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问道:“领导,您说的都是真的?”
苏哲点点头,道:“真的!”
随后笑道:“咱们先去看看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助协调的,我一次性给你们解决了!”
......
光明区的一处老旧小区。
这里属于最早的那种工人家属楼。
虽然是楼房,但建筑面积小的可怜。
大的不过五十多平,小的只有三十多平。
这些年,随着京州市的城市建设快速发展。
这种位于城市比较核心地区的老旧小区,几乎每年都会传出拆迁的消息。
也因此,这种小区的房价也在一年一年随着传闻水涨船高。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住在这里的居民对拆迁补偿的期望太高。
有关部门做了几次调研以后,就干脆偃旗息鼓,不再提这里拆迁的事情。
房价在外界的炒作中,起起落落,只有真正住在这里的居民才知道生活在这种小楼房里有多么不方便和艰难。
此时。
孙连成跟苏哲带着十几位区里相关部门的干部,在张明的带领下,走进了小区。
一走进楼里,苏哲就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陈旧气息。
楼道的墙壁上斑驳脱落的墙皮,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楼道里漆黑一片,哪怕是白天,楼道的窗户因为在阴面,也没什么采光可言。
这种条件的小区自然是没有电梯的。
众人只得徒步走楼梯。
有几名干部走进来的时候,不自觉地跺了跺脚,希望头顶能亮起声控灯。
但这种小区里,又怎么可能有声控灯?
虽然接着灯泡,但早已年久失修。
虽然换个灯泡没多少钱,但楼里住户想的都是,不换更好。
既省了换灯泡的钱,又省下了电费。
此时,楼道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异味,是潮湿的气息混合着久未清理的垃圾所散发出来的。
这种味道让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对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来说,或许这已经是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味道。
楼道狭窄得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行走,两旁的门户紧紧相邻。
孙连成和苏哲一行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碰到了哪家的门或是摆放在外面的杂物。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楼道里传来的声音也越发杂乱起来。
有孩子的哭闹声,有大人的呵斥声,还有电视机里传来的嘈杂广告声...
跟京州市绝大多数地方的富丽堂皇、光鲜亮丽比起来,这里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里面的人,也过着另一种人生。
“领导,对不住...我们这种地方,就是这样...实在是没办法。”张明满脸歉意地说道。
苏哲摇摇头,示意没事。
张明的家在五楼。
等孙连成和几个干部爬到这里,都已经开始剧烈喘起了粗气。
终于。
张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张明家的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狭小且陈旧的居住环境。
这个小屋仅有35平米,是张明一家三口的全部生活空间。
一张破旧的沙发,沙发上铺的布垫被洗得发白。
旁边是一张木质餐桌,桌角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房间的采光极差,即使是白天,屋内也显得昏暗不堪。
早些年设计楼房从未讲究过什么所谓的南北通透,大多数布局都不怎么合理。
苏哲静静看着眼前贫穷与困窘的一幕。
再一次忍不住想起了刚才高小琴的一身打扮。
香奈儿的风衣,精致的瑞表,虽然没注意牌子,但显然价值不菲。
高小琴的手上还戴着一个绿油油的翡翠蛋面戒指。
身上的耳环、项链之类的其他珠宝估计也是价值不菲。
一身行头上百万肯定是有的。
苏哲学过社会学,学过哲学,也了解很多人类科学的知识。
贫富差距的存在是客观的...是当前社会发展环境无法消除的...
一行行书本上曾经读到过的知识,不断地在苏哲的脑海中回荡。
但苏哲忽然猛地摇了摇头。
存在,就一定合理吗?
有钱人在哭穷、在卖惨,在拼命维护自己所谓的合法权利...
而穷人,却只是想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钱,目的也仅仅只是能够活下去而已!
这样的存在...
真的合理,真的就该被接受吗?
苏哲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