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驿站。
客房内,火炉烧得滚烫。
马走日躺在摇椅上。
姿势看上去十分解压,但脸上的忧愁却怎么都舒展不开。
武朝文人的骨气,超过了他的预计。
一条大黄鱼,他们都不卖诗。
这要是在楚魏两国,一条大黄鱼都能买来极品了。
唉,脑壳疼!
这该死的李北玄,你怎么不去吃屎?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只能等待奇迹出现了。
可奇迹……
都是骗人的。
瞬时间,马走日脸上的忧愁更加浓重了。
“马先生,大喜!”
“马先生,大喜!”
牙行的刘小二,急匆匆敲响了房门。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你们武朝人,遇到事情都像你这般沉不住气吗?”
听着刘小二的叫喊,马走日烦躁地起身开门。
“先生,有贵客上门。”刘小二赔笑道,“他手里有您想要的东西。”
这么快就买到诗词了,果然牙行才是最稳健的。
马走日迟疑片刻,立刻看向刘小二身后。
这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很俊很俊,娘儿们唧唧的,看上去不是公公就是别人养的男宠。
“马先生好!”赢丽质微微拱手,“晚辈姓姚,家叔姚简。”
“国子监祭酒姚简?”马走日上下打量赢丽质,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你说的正是晚辈的叔父。”
马走日恍然大悟,国子监可是批量生产人才的地方。
课业中包含诗词歌赋,闲置品一大堆,倒也能帮他们补上窟窿。
“这么说,你手里有老夫想要的东西了?”
“马先生想要多少,晚辈就有多少。”
“可否拿出一观?”
“这是自然。”赢丽质拿出一个小册子,“这里面共有诗词五十首。”
“五十首?”马走日面露惊喜,但还是故作镇定道,“诗词水平如何啊?”
“水平如何,那就要马先生自己品鉴了,晚辈念给你听听。”
生意没做成之前,小册子是绝对不能交到马走日手中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马走日身体明显一颤,第一首诗就让他为之震撼。
诗词的质量,明显和《北玄诗集》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嗯,这首诗够用,要全都是这样的诗词,就更完美了。
“马先生,这第二首诗……”
“玉树歌残迹已陈,南朝宫殿柳条新。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
嘶!
马走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正像是当年他们洞庭三贤劝谏孙无须北伐的场景吗?
遥想当年,
他们就是利用江南歌舞升平劝说孙无须不要效仿后主,
应该努力地振作起来,一鼓作气打过长江,统一整个中原。
怎奈,孙无须这厮一心向道,完全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首诗,完全符合洞庭三贤内心的激愤心情。
赢丽质见状,又翻开一页,继续地吟唱道,“寂历秋江渔火稀,起看残月映林微。波光水鸟惊犹宿,露冷流萤湿不飞。 ”
“……”马走日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诗词描写的画面,不由得让他想起洞庭三贤劝谏无果,在洞庭湖上宿营时,对酒当歌的场景。
“五条大黄鱼,这三首诗我全要了。”
许久之后,马走日这才缓过神,有了这三句诗足以和李北玄抗衡了。
他要把李北玄狠狠踩在脚下,也要让武朝的文坛,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马先生,诗词成册,当然要打包在一起收买。”赢丽质笑着摇摇头,“你要是觉得合适,六十根大黄鱼小册子就是你的了。如果觉得不合适,那我现在就走。”
“……”马走日瞬间沉默了,里面的诗词都有些什么他还不确定,大黄鱼岂能花出去?
可问题是,这三首诗着实经典,足以让他们在楚国二次扬名。
大黄鱼,他们三人很多,可看不见内容就花钱,总觉得亏得慌……
很无奈,马走日去找项飞田、卫九宫商量。
项飞田觉得,既然是国子监出品,质量就不会太差。
卫九宫也觉得,前面质量如此之高,后面的也不会太烂。
若是换作平时,他们肯定是不会购买不确定内容的诗词的。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消息都传不出蓝田,就算是后面的质量差也只能认怂,先把数量怼上去才是王道。
一箱大黄鱼,摆在赢丽质面前。
“马先生,没发现武朝的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什么意思?”马走日不解。
“别人卖给你的诗词都是死的,而我卖给你的是活的。”
“这……”马走日恍然大悟,但还是刻意强调,“老夫一声清誉,岂能冒用他人的诗词。”
“不不不。”赢丽质摇摇头,“这就是我们武朝的规矩,您买下了就是您的。”
霎那间,马走日就感觉这个钱花得很值很值了。
买定离手,二人签订了买卖契约。
看着上面的签名,马走日满意地点点头:姚少君,不错不错,期待咱们下次合作!
赢丽质离开驿站,项飞田和卫九宫也急忙进入房间,急切地翻阅后面的诗词。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回头看起来,江山一笼统。”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草丛都不见。”
“菜盘佳品最燕京,二月尝新岂定评;压架缀篱偏有致,田家风景绘真情。”
“小儿五岁会骑驼,乳饼为粮乐则那;忽落轻莎翻得意,揶揄学父舞天魔。”
这尼玛写的都是什么啊?
文化人能写出这么烂的诗词?
卫九宫和项飞田狠狠一捂胸口,就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信邪地继续翻阅下去,希望找到和前三首媲美的诗词。
终于,他们看到了……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疯僧上下狂。”
唉,卧槽……
谁?
这是谁?
这特么是谁?
没文化也就算了,还踏马写银诗?
洞庭三贤传来莫名的窒息感,身体一仰,面无血色地瘫在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