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沈无名穿越之前看到的说法,中式父子的关系是很复杂的。
是父子,也是君臣。
除了老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很难有文学作品中的温情。
更多呈现出一种机械化的死板,形而上学的关爱,以及上下级之间的命令与执行。
哪怕是杨元庆这种纨绔,对杨万春也是害怕到了极致,听到声音都打个哆嗦。
缓过神来,他眨了眨眼,“什么脑子?爹,你知道我没什么脑子的。”
“有什么问题你问无名,无名的脑子可好使了,我跟你说,他刚才……”
杨元庆可不是真没有脑子,反应很快,将话题转到了沈无名的身上。
尤其是刚才沈无名与方道元等人的交谈,他看似在拼酒,实则暗地里也牢牢记住。
“关于这疏浚河道以及加固堤坝之策略,绝对是遥遥领先。”
“要我说,你就该写一封折子跟陛下说说,若是推行,利国利民啊。”
杨万春果不其然被他这招数给糊弄了,注意力很快就落到沈无名身上。
“无名,这逆子说的可是真的?”
“倒也是真的。”沈无名摊了摊手,“不过就是上书给陛下也没用。”
“为什么?”杨万春满是不解,先前的牡蛎建桥之术,陛下不都推行了吗?
“没钱啊。”
沈无名掰着指头算了算,“按照大汉现在的水域来看,这笔花费起码上十亿银两!”
“就是把朝廷国库搬三遍,都未必能够实行如此浩大的工程。”
“也有道理。”杨万春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
“那如此来看……”
他心生犹豫之际,杨元庆就打断了他,“能不能推行是一回事啊?”
“咱们要做的,只是要让陛下看到咱们的忠心,看到咱们为国着想。”
“而且无名一定会在科举中大放异彩,到时候就要安排官职了。”
“让他先在大家面前露露脸,回头安排官职,也不会太差。”
“于国而言,就算短时间内没法推行,起码有个方法在嘛。”
“什么时候国库宽松了再安排也不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元庆这话倒是颇有道理,杨万春又陷入了思考之中。
……
“姐姐!”
苏定方飞檐走壁,沿着房梁爬进了客栈,跳到了苏小小的窗外,敲了敲。
“进来。”
苏小小娇媚的声音响起,哪怕没有刻意矫揉造作,也是如此勾人心神。
苏定方推开窗户翻了进去,“我打听到你恩公的消息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恩公是走到哪里,装逼就装到哪里!”
苏小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你要是再在背后非议恩公,我揍你啊。”
“行行行。”
苏定方不爽地摇了摇尾巴,“为了个野男人,揍你的亲弟弟。”
“我回头告诉娘亲,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得被唠叨一年。”
身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苏定方表示很心寒,原生家庭的苦谁知啊?
“你敢告状,我就继续揍你,反正娘亲不会揍我,你看咱俩谁吃亏。”
苏小小娇哼一声,“还不快点说。”
苏定方气鼓鼓地道,“你家恩公刚才被抓了,那些人还要在牢房里面弄死他呢。”
“什么?”苏小小脸色大变,“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要去救恩公。”
“你先别急……”
看到已经要推门而出的苏小小,苏定方连忙上前,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裙摆。
“我都说了是刚才,现在已经被放了,而且你知道那场面吗?”
“大理寺、天师道、太学生、佛家、昌乐王、荣国公……一大帮人都出来救他。”
“那场面,你没看到,就连左相大人都被惊动了,亲自来衙门放人。”
京兆府衙门平日都不会开堂的,好不容易审案子,无数人关注。
尤其是皇城根下的京爷,平日里没什么乐子,正打算好好瞧瞧。
结果就看了一出好戏。
在沈无名离开之后,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播,人人都知道了。
若非如此,苏定方也不会打听得这么清楚。
甚至在某些说书人的口中,这件事情还加以演绎,类似于少侠勇斗贪官之类的。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你那位恩公。”
苏小小这才松了一口气,“恩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切。”
苏定方撇了撇嘴,哪怕自己身陷囹圄,她都未必会这么关心吧?
“姐姐,你跟我如实说,你是不是对你那位恩公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啊?”
“难不成真要遵守狐族和人族的古老约定,准备以身相许不成?”
苏小小俏脸一红,不由得想到那一个雨夜,恩公给自己递来的雨伞。
本来说好回到中山郡就还给恩公的。
可这是恩公送给自己的唯一一件礼物,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有个念想。
所以到了后边,她装作忘记了这一件事情,将雨伞好好珍藏。
不愿归还。
如今苏定方这么一说,苏小小也不由得问自己,难道真的……
“你说什么呢?”
许久后,苏小小瞪了他一眼,“只是因为报恩关系到我的大道罢了。”
“如果不能报恩,我就永远没法修炼成九尾天狐,我这是为了大道。”
“对,就是为了大道。”
苏小小又强调了一遍,旁边的苏定方不屑地笑了笑。
妖只有在骗自己的时候,才会不断的重复,试图给自己洗脑。
又过了许久。
苏小小突然开口,“苏定方,你说我要不要去恩公的旁边?”
“他一个人在京城,都没有人照顾,甚至还有人想要害他。”
“我如果在身边的话,也可以帮得上忙,还能保护他,你说是不是?”
苏定方翻了个白眼,“我如果说不是的话,你就会不去了吗?
……
入夜。
沈无名安然入睡,却不料睡着之后没多久,又来到了那神奇的梦境。
拱桥上。
那位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子,此时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素雅长裙。
朝着他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