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吉日,宜嫁娶。
天刚蒙蒙亮,清冷的玄武巷就热闹起来了。
武昭侯府大门敞开,小厮们扯着红毯从府内铺到府外,再到整条街巷,连路边的花草树木也缠上了红绸,霎时间,整条巷子染成一片喜庆的红色。
侯府高高的门楣上,大红绸带随风飘扬,两侧檐角,各垂挂一盏硕大的红灯笼,灯笼中烛火摇曳,照亮上面烫金色的大字,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府内,丫鬟仆妇四处穿梭忙碌,偶尔还打量一眼彼此身上穿着的崭新衣裙,凑在一起笑意盈盈的交谈两句。
她们今日所穿衣物,是掌家二小姐吩咐制衣坊新裁剪的,滚了红色锦边,让原本朴素的下人服也透出了几分喜庆。
松竹院,叶枫早早起身,洗漱干净,由万福、金安还有书童三人侍候着,穿上喜服,戴好喜帽,腰间挂着龙凤玉佩,足踏金丝线绣龙纹翘头靴。
面如冠玉,身形修长,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实乃翩翩佳公子,灼灼少年郎。
“大哥今日可真是丰神俊朗,如圭如璋,瞧得人都移不开眼了。”叶眠带着丫鬟仆妇跨步进门,目光落在身着喜服的新郎官身上,毫不吝啬的开口赞美。
叶枫面颊微红,略带羞意的垂下眼眸,“二妹妹就别打趣为兄了。”
“可没有打趣,大哥就是长得好。”叶眠含笑言道。
她今日身着一袭双蝶云形千水裙,裙摆层层叠叠,似流水般灵动,随着她的缓缓走近,波光潋滟,摇曳生姿。
“二妹妹快别夸了,再夸大哥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叶枫摆着手告饶,面上的欢喜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叶眠掩唇轻笑,心道待会儿白薇瞧见大哥,定也会晃了眼。
心里正想着白薇,耳边忽又传来大哥的声音:“二妹妹,之前是为兄考虑不周,将母亲仓促接了回来。经过几番思量,还是决定不让母亲出席婚礼了,这大喜的日子,宾客众多,若是闹出些事来,对谁都不好。”
叶眠略带惊讶的抬起眼眸,脸上的笑意更诚挚了几分。“大哥能想清楚就好,妹妹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哥快去前院准备准备,待吉时一到,就该去迎娶白薇啦!”
叶枫正要答话,余光瞧见裴序进了门,立刻朗声唤道:“裴兄,你来了!”
“叶世子……”裴序刚张开口,目光触及到叶眠身上,顿时像被火烫到般迅速缩了回去,眼眸低垂,强忍着不去直视。
接着拱手一礼:“不知叶二小姐在此,裴序冒犯了。”
“裴公子见外了,无妨。”叶眠淡淡一笑,柔声回。
裴序站在原地踌躇着,进退两难,他很想走近一些,向意中人再靠近一些,可她已经是宁王妃了,他不能离得太近,不能冲撞到她,坏了她的闺誉。
“裴兄站那么远作甚?手里拿的何物?”叶枫不解的望过去,眼神扫过裴序手中拿着的锦盒,又转回裴序身上。
“这……这是送给叶世子的新婚贺礼。”裴序托起锦盒,递向前。
“那你倒是走近些呀!”叶枫语气无奈的说着,三两步走过去,接过裴序手中的锦盒,拉着他向叶眠走近。
“不,不可。”裴序挣扎着抽出了手。
在叶枫一脸疑惑的打量下,解释道:“叶二小姐已是宁王妃,吾等外男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免得坏了二小姐闺誉。”
叶枫眉头拧的死紧,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裴序了,一向性情耿直,倔强如牛之人,何时变得这么古板了?
“裴兄,你这顾虑也太多了吧,我这个大哥不还在这儿呢吗?又不是让你二人单独相处。”
“是啊,裴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意这些束缚人的规矩。”叶眠浅笑着,心底暗道这裴公子实乃刚直之人。
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得是没错,可他身不正啊,他心中有所觊觎,害怕被人看穿,所以他不敢靠近,只要能远远的瞧她一眼,便也足够了。
裴序小心隐藏起自己的心意,眼眸始终未敢抬起,张口淡淡的回了一句:“二小姐说得对,是裴某多虑了。”
“诶!裴序,你送本世子的新婚贺礼是何物?”叶枫说着伸手打开了锦盒。
盒盖掀起,里面静躺着一对芙蓉鸳鸯杯,杯子小巧精致,其上描绘的鸳鸯栩栩如生。
“区区薄礼,还望世子不要嫌弃。”裴序谦声道。
“怎会嫌弃,这杯子本世子瞧着精美得很。二妹妹看呢?”叶枫拿着锦盒递到了叶眠眼前。
叶眠目露欣赏的细细瞧罢,忽然神色一喜。“这杯子,妹妹瞧着用来喝合卺酒正好。”
“二妹妹说得是!为兄也这般觉得。”
兄妹二人对着贺礼一通夸赞,令裴序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
“大哥将这份贺礼交予妹妹吧,妹妹现在就拿去婚房摆上。”
“那就有劳二妹妹了。”叶枫朗声言罢,将锦盒交到叶眠手中。
叶眠接过锦盒,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紧跟着催促道:“大哥快去前院吧,迎亲的时辰要到了。”
“好,这就去。”叶枫理了理衣襟,又扶正了一下喜帽,转头看向裴序,“走,裴兄,随本世子一道去迎亲。”
“裴某遵命。”
两位少年郎笑闹着出了房门,向前院阔步行去。
在两人离开后,叶眠捧着锦盒,带着丫鬟仆妇去了旁边的漪澜院,婚房就安置在此处。
进到婚房里,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红烛、红被、红纱帐,连桌椅也漆上了一层朱红。
叶眠行至桌前,摆好鸳鸯杯,又在婚房四处转悠着,查看了一番,确定无误后,走出婚房,对守在门口的冯妈妈吩咐道:“守好了,不要让无关之人,随意进出。”
“老奴明白。”冯妈妈恭声回。
眼下还未到宾客上门的时辰,叶眠打算先回芷兰院歇息片刻,待会儿再去前院。